又近清明
武梅 安徽省淮南市高皇中学
二十四节气中,与人的心情或情绪有关系的,恐怕只有清明节。清明,是一个让人追思、怀念的日子。
每年清明渐临时,那纷纷的细雨,便时不时地飘忽个一天半宿,把那乍暖的风,洗得凉凉的。那种凉,是一种凄婉的凉,虽不刺骨,但很刺心。总让人感觉,那风雨中,笼罩着逝去的亲人模糊的影子。那影子被雨淋湿透了,寒颤颤的,让人感伤,让人心痛——于是乎,那“路上的行人”,怎能不“欲断魂”?
不过,这种感受,我是在长大了,经历了亲人的逝去以后才有的。对于儿时的清明,记忆里有的,只是清新和明朗,悠闲与快乐。
那时,虽然清明临近,也总会有那纷纷的雨。但那雨,在孩子的眼中,没有阴冷,更不带凄婉,有的只是多彩与灿烂。因为,那雨就像一个高级画师的魔幻油彩;那风,便是雨的画笔吧。它们润到哪里,哪里就会很快铺展出一幅广阔的五彩风景画。绿草、红桃、白梨、黄菜花,还有秋香色的柳……就连那匍匐在地上的婆婆纳的小碎花,也都在那雨的浸润,风的爱抚下,开成一片蓝精灵,闪闪烁烁地耀眼。
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清明柳。他们的喜欢不在赏柳、插柳、赠柳、折柳,只在清明时节的柳最适宜做柳笛。孩子对一切可以弄出声响的东西,都有着极强的兴趣。
清明的柳,比那舞台上跳白毛女的演员的腰,要柔得多,只要有丝丝风,它就能舞出很漂亮的弧线。此时,柳条儿的皮,最嫩、最厚、最韧。它可以被轻易从柳枝上完整地拧下来。一年之中,也只有清明时节的柳枝,才可以这样取下皮,做出柳笛。所以,孩子们更是珍惜。
柳笛的制作方法很简单。摘下粗细合适的柳枝,捋去柳叶,用小刀切下一段,或者干脆用手一撅。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柳枝段,反向轻轻一拧,那皮便和中间的木质脱离了。抽出里边的木质,将那管的一头,用嘴轻轻咬扁,便可吹出或悠扬,或清脆,或浑厚的声响。
当然,声音的粗细高低,嘹亮浑厚,可以自己决定。功夫只在柳条粗细的选择,柳段长短的切割上。
“处处儿童吹柳笛,扶持春事到清明”。那时,一近清明,村庄便成了一片林子。呜哩哇啦,叽叽喳喳,“鸟儿”们可欢快了。如果是晴明的天气,他们又人人头顶一圈柳条帽,一把把小绿伞似的。像风一样,奔跑在村外的田野上,跟田野里绿的麦苗、黄的油菜花形成映衬,田野的生机,顿时蓬勃了许多。
可变化总是会出现的。
记得我十二岁那年,眼看清明又近,父亲却突然告诉我和弟弟,今年不允许我们吹柳笛。说是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我们得祭奠爷爷。父亲的话,我们不敢有丝毫的违抗。于是,我和弟弟,在半懂不懂中,随着全家人,进入清明前的肃穆状态。
真所谓“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清明那天,父亲带着我们,去为爷爷的坟添新土,做坟头,烧纸钱,插柳枝,最后是虔诚的跪拜磕头。在那一系列的动作中,我一次次忆及爷爷对我的种种好,浓浓的思念涌上心头。我泪流满面。泪眼中,爷爷的音容笑貌真真切切。
自那以后,我便对清明有了别样的感觉,也惭惭理解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意。
如今,父母都成了清明祭奠的对象。我觉得,有这样一个节日,让我怀念亲人,其实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