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心汤、调神汤的临床应用
此和解剂之祖方也。临床使用须立足于外感邪在半表半里,内伤属肝胆郁逆,以寒热往来,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口苦,咽干,目眩,脉弦为目标。
寒热往来,系恶寒时不发热,发热时不恶寒,寒热交替出现,中有间歇,发热无定时之热型,为邪正相搏于半表半里之标志。因邪不在表,亦不在里,更不在胃,故非汗、吐、下可治,唯和解一法可医。然不可仅限于往来寒热,潮热、差后发热、虚劳发热、热入血室、胸中烦热皆可治之。
胸胁苦满,系热邪侵入少阳之象,为本方主证之一,表现胸胁部自觉满闷不适,一为患者主述而知,一为患者长叹气可见。其检查方法:令其仰卧,大拇指从胁下向胸腔推压,指头有抵抗感,患者感觉气紧或疼痛者是也,一般右侧较左侧明显;心下按之虽胀满,但不痞硬,深压有动悸应指之感;按压胸有憋胀心烦之感,为胸胁苦滿之外证也。李翰卿认为,胸胁苦满,病位在胸骨、肋骨内,或偏胸,或偏胁,与肝、脾、肋膜、淋巴等部发炎有关。余临床观察,部分病人并无炎症可见。无炎症者,胸胁苦满应为肋间肌肉、神经及膈肌收缩,胸腔变小所致。胸腔内心肺所居,通过气血循环,贯通表里上下,具有营养脏腑肢骸,排泄代谢产物之功能。胸腔变小必有心悸、眩晕、咳嗽、短气等心肺受挤束,头臂干供血不足之状。故解除胸胁苦满,对心肺大小循环,无疑大有裨益。
黙黙不欲饮食,心烦喜呕,为木胜克土、胃失和降之象。故表现为不想讲话,不想吃饭,心中烦闷,时时欲呕。
口苦、咽干、目眩,为少阳病之纲领证。《甲乙经》云:“胆者中精之府,五脏六腑取决于胆,咽为之使,少阳起于目锐眥,少阳受邪,故口苦、咽干、目眩”, 祛少阳之
邪者,小柴胡汤之能亊也。
弦脉,主肝胆受病,为使用小柴胡汤目标之一。
章虚谷云:“小柴胡汤升清降浊,通调经府,是和其表里以转枢机,故为少阳之主方。”历代医家多有发挥。随证化裁,可应万变,其作用之多,应用范围之广,为诸方所不及。归纳其要,大致有六:
一. 调和阴阳,执简驭繁。
临床上单纯寒、热、虚、实之证,须遵《素问·至真要大论》“寒者热之,热者寒之”,“衰者补之,强者泻之” 之对抗原则以治。若病症复杂,或表证里证同见,或正虚邪实共存,或上热下寒兼有者,则无法针锋相对,予以纠偏,惟和解一法方可取效。和者,和协其正气;解者,解除其邪气。蒲辅周云:“和解之法,具有缓和疏解之意。使表里寒热虚实的复杂症候,脏腑阴阳气血的偏盛偏衰,归于平复,……知其意者,灵通变化,不和者使之和,不平者使之平。”正因如此,“伤寒、温病、杂病,使用和法皆甚广。”小柴胡汤为和法代表方,可治诸多复杂病症。如《伤寒论》148条:“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可与小柴胡汤。”此多病俱在,症情复杂,仲圣用小柴胡汤和解以治之示例也。
二. 诸阳同病,少阳突破。
少阳位于胸中,居半表半里之间,系气血升降出入之枢,既接受表部天阳之气,又吸收里部水谷之精。同理,邪气亦可通过表部、或里部进入半表半里,半表半里部之邪亦可或表、或里以出,故小柴胡汤可使少阳之邪透达太阳、阳明。《伤寒论》第99条“伤寒
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太阳病),胁下满(少阳病),手足温而渴者(阳明病),小柴胡汤主之”所示,凡二阳同病、三阳同病,皆可用本方调达枢机,如是则不解表而表自解,不清里而里自清。
三. 病机相同,异病同治。
《伤寒论》97条:“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小柴胡汤主之。”据此,凡气血衰弱,抗邪能力低下,外邪乘虚而入之疾病,如虚人感冒,热入血室,大病后复感等腠理空疏,邪正相搏之病症,皆可用本方扶正祛邪。
四. 疏调三焦,爕理升降。
自然界云升雨降,天地交泰而成既济之局,人身小天地也,只有升降有序,阴阳相抱,方能维持正常之生命活动。《素问·六微旨大论》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 《金匮·水气病脉症并治篇》谓:“阴阳相得,其气乃行;大气一转,其气乃散。”小柴胡汤有柴胡之升,半夏之降,参、草、枣之补,黄芩之泻,生姜之热,黄芩之寒,使处方具有和阴阳、理升降、转大气之能,临床观察,服后不仅外邪得解,而且有止呕吐、通大便、利小便之功,故多用治三焦功能失调诸症。
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主入出、化糟粕。其为病,上焦不纳则呕吐不食,中焦不化则水食滞留,腹胀脘痛,下焦不渎则二便失调。故凡呕吐,下利,腹胀满痛,清浊不分等三焦气化失调诸症,皆可用小柴胡汤治之。《伤寒论》第229条:“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第230条:“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可与小柴胡汤。”前者大便溏,用小柴胡汤,后者不大便而呕,
亦用小柴胡汤,何以释之?“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之果。可见本方并非单纯止吐、止泻、通利二便,乃疏调三焦,爕理升降,利达上下,宣通内外,从而使脏腑安和,纳运衡常也。
五. 疏肝解郁,条达气机。
人身之气,贵在通达条畅,否则气血失调,脏腑不和,百病丛生。而气机条畅,全赖肝胆之疏泄条达,小柴胡汤以利肝胆枢机为能事。凡肝郁气滞,脾胃损伤,致气血生化不足,诸虚百损者;或气郁化火,火性炎上而眩晕、心烦、易怒、不寐、咳嗽、呕吐者;或瘀血宿肝,导致疏泄失职者;或气郁不行,致痰、饮、血凝滞,积久成形,如癥积、痰核、瘰疬者,皆可用本方调达气机以治。
六. 肝胆经域,诸病可试。
由经络学说观之,凡属足少阳胆经与足厥阴肝经之循行范围,无论因风、火、湿、毒之邪郁结,不得外泄,或肝失条达,痰结、血凝形成之脓耳、痄腮、目赤肿痛、咽痛、喉痹、瘰疬、子痈、淋痛、颈项强痛、胸、胁、腹疼痛、乳痈、乳癖等病症,皆可投本方以治,使气郁者达之,火郁者发之。故汤本求真将本方广泛用于胸腹腔组织脏器发生之一切病症。
或谓,小柴胡汤和解阴阳之理明矣,然久用之,不虑柴胡升散劫阴?曰:柴胡升散劫阴之说出自金元张洁古,后张景岳《古方八阵》将本方与麻桂剂同列散阵,清代叶天士《幼科要略》又有“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之语。其实处方作用,不等于各单味药物作用之相加,犹水(H2O)之作用不等于氢、氧之作用也。柴胡本身具有升降之性,其味苦质轻,轻则升阳举陷,苦则降浊下泄,《本经》谓推陈致新,章次公谓柴胡30克以
上有泻下作用。大论230条谓服小柴胡汤后,身濈然汗出者,乃正气恢复,自然汗出,非发散之汗出也。且《伤寒论》265条明确指示:“少阳病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而主以小柴胡汤,足证无发散之力。可见升散之说,不足虑也。至于劫阴之说,临症中从未见到,观《本经》“久服轻身,明目益精”,亦应无此弊,否则岂能久服?
刘老师临床中,用苏子代半夏,川椒代生姜,党参代人参,我一般遵崇刘老之说,但对痰热互结之小结胸、心下痞,及舌苔白腻、痰涎清稀者,我还是主张用半夏生姜。开启阳微结,苏子不如半夏。此说正确与否?请诸师临床验之。
学了小柴胡汤,我们再学调心汤。调心汤由小柴胡汤加生脉散、百合乌药汤、丹参郁金瓜蒌牡蛎而成,主要用于冠心病、心律失常、心血管神经官能症的治疗。组方的论述,详《三部六病》。下面谈谈我的理解与体会。
人生以来,心脏跳动片刻未停,兢兢业业,从不偷闲,是以为诸脏之冠、君主之官。现代医学硏究表明,人体血液总量为体重之百分之七,血液每分钟循环一周,心脏一昼夜射出血约五吨左右,可见其工作量之巨,故心脏自身必须有充足之阳气阴血以温煦、以濡养,方能行其令,运其血,胜任其职。但心病的治疗,不能只针对心脏本身,同时必须考虑到与心脏气血运行相关联的脏腑,只有整个机体的相互协调,才有心脏功能的改善。所以用小柴胡汤舒肝健脾,调理升降以协调整体。加入补气益阴、活血行瘀、宽胸镇静之品。补气益阴,刘老选了百合及李东垣的生脉散,《内经》云“大气积于胸中,则肺主之”, 倦怠、短气即肺气虚之证,补气即是补肺。是以方中人参补气,麦冬滋阴,五味子敛气,名生脉者,以脉得气则充也。脉充必气盛血沛,循行畅达,保证了心脏的给养。《素问·六节脏象论》云:“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为阳中之太阳”。 万物生长靠太阳,阳气者,生命之根本也。所以补益阳气是重中之重也。日下一些医生及许多病人常开服丹参滴丸以治心脏病,殊不知气不运血何以活?可见久服活血化
瘀药而不见症状改善者,是整体失调、气阴虚损也。
调心汤之用,不可仅限于心脏病,凡肝郁脾虚,气阴不足,气滞血瘀,胸滿易惊所致诸多病证,本汤皆可胜任。下列案例可见一斑。
病案一: 真心痛
赵某,男,56岁,干部。1978年6月20日初诊。“文革”期间,无辜遭殃,城狐社鼠,百般折磨,致身体、精神备受摧残,气郁而难以言,敢怒而不敢发。常觉胸前有掌大一片憋胀疼痛,近症益甚。由数日一发进为日一、二发,每痛约四五分钟。痛剧时大汗淋漓,手足厥冷。某医院诊断为冠心病、心绞痛。服西药治疗三月余,症略减轻。然心绞痛仍频频发生,遂改求中医。
望其神色黯淡,目窠浮臃,下肢水肿,压之成凹。唇略青,齿痕舌,边略紫,质淡无苔。询知心悸易惊,体倦乏力,胸满短气,动则尤甚。口干思饮,腹胀纳呆,二便尚可。切其脉,弦细结。
观其脉症,此真心痛也。初为气滞血瘀,心脉痹阻,继而因病致虚,气阴不足。治当行气活血,补气益阴,拟刘绍武先生调心汤治之。
柴胡12g黄芩10g苏子15g党参10g甘草6g川椒10g丹参30g郁金10g瓜蒌15g百合30g乌药10g牡蛎30g麦冬15g五味子10g茯苓10g
二诊:上方已服15剂,心绞痛未发作,心悸、短气、水肿减轻,胃纳增加。药已中的,法不可更。令继服15剂。
三诊:心悸、短气、水肿消失。近于感冒期,心绞痛发作一次,然程度甚轻,时间甚短。脉弦细,结象止,唇仍黯,守方续服。
四诊:共服七十剂,身体无不适,为巩固疗效,将方做丸,并加团鱼一只,嘱服一月。几年后随访,心绞痛杳如黄鹤。迄今耄耋之年,鹤发童颜,仍安步当车,行动自如,常将冠心病患者介绍余诊。
病案二: 不食
张某,女,37岁,1991年3月1日初诊。产后悲于子夭,不欲饮食。多嗳逆,喜叹息,大便二日一行,医以为肝郁宿食,屡屡攻下消导,致脾胃生机益弱,气血化生日少,非但胃纳无增,反致心烦心悸,少寐多梦,自汗神疲等虚损症状接踵而至。易医,以为心脾两虚,投养血归脾丸多服少效,迁延七月,日趋益重,遂赴忻求治。观其面黄少华,精神萎靡,舌尖红,苔薄白。语声低微,呼吸气促。腹诊柔软不痛,切脉沉弦细弱。
基于五脏相关,阴阳互根之理,本案病因原非脾虚,乃肝气郁结,心气、心阴两虚。治宜舒肝达木,补心阴、益心气。设木气条达、心君气阴充足,则土气自舒,纳运复常。拟刘绍武老师调心汤:
柴胡15g黄芩10g苏子30g党参30g甘草10g川椒10g百合30g乌药10g瓜蒌30g丹参30g郁金10g牡蛎30g麦冬15g五味子10g红枣10枚
连进十剂,胃口大开,诸症亦减,嘱持方续服五剂。
按:不食、少食七月之久,胃肠道呈废用性萎缩。调节心脏,加强供血,则胃肠道收
缩之血管得以扩张,其动力自然振作,纳运亦随之复常。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云:“心肺居临其上,正当太阳部位,其阳气宣通,若日丽中天,暖光下照。而胃中所纳水谷,实借其阳气宣通之力,以运化精微而生气血,传送渣滓而为二便。”所谓益火生土是也。
病案三: 癃闭
贾某,男,60岁,1993年9月9日初诊。小便不畅,点滴淋漓,小腹胀满已历月余。饮食不馨,大便正常。神疲乏力,动则汗出。心下灼热,口苦思冷。视其舌淡红,苔薄黄。诊其脉沉涩无力。触其腹,小腹胀满,指下有掌大之球状物,无压痛,惟胀耳。B超报告:膀胱平脐,尿液浑浊,前列腺肥大。
脉症相参,此气阴两虚,气化障碍,致小便癃闭也。治当气阴双补,以复气化。拟调心汤加味:
柴胡15g黄芩10g苏子30g 党参30g甘草6g川椒10g丹参30g郁金10g瓜蒌15g百合30g乌药10g牡蛎30g麦冬15g五味子10g王不留30g茯苓15g川牛膝15g
三剂
二诊:药后当晚,小便通畅如注,平脐之膀胱顷刻不见踪影。胃口大开,仍动则汗出,心下灼热,口干思冷。舌淡红,苔薄微黄,脉沉涩无力。今头起丘疹甚痒,此风热之邪也。为巩固其效,守方加连翘三剂。
病案四: 闭经
郭某,女,33岁,区外贸局干部。主诉:人流术后闭经半年。
患者既往月经正常,足月生产一胎。人工流产四次,末次为1986年10月份,术后一直无月经,迄今业已半年。上月曾在市某院妇科就诊,经B超检查,提示子宫萎缩。自觉神疲乏力,心悸自汗,动则尤甚。头晕耳鸣,腰膝痠软。无带下,阴道干涩,性欲淡漠,胃纳好,大便秘,二三日始一行。喜叹息,多烦躁,面色如常。舌淡红润,苔薄白,脉弦细、上鱼际。
子宫称奇恒之腑,属整体一组成部分,整体失调可直接引起月经之变化。反之,子宫创伤亦可引起机体之变化,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故子宫损伤,可由调节整体而得以修复改善。《素问·评热病论》云:“月事不来者,胞脉闭也,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故协调整体,强心活血,为本案之治疗法则。拟刘绍武先生调心汤:
柴胡15g黄芩10g苏子30g党参30g甘草6g川椒10g丹参30g郁金10g瓜蒌15g百合30g乌药10g牡蛎30g麦冬15g五味子10g红枣10枚
服至40剂时,心悸、自汗基本消失,腰膝微觉痠软,阴道已不干涩,微有白带。守方更服二十余剂,月经始潮。经B超检查:子宫大小形态正常。半年后偕人来诊,知其月月如期潮汛。
病案五: 不孕
姜某,24岁,曹张乡人。1990年4月25日初诊:婚后三年不孕,妇科检查子宫发育不良,宫体仅4×3cm大。月经后期,3~6月一行,某医作人工周期(口服乙烯雌酚,注射黄体酮),月经可按时而至,停药则姗姗来迟。今又两月不汛,询知经前乳胀,经期少腹胀痛,量多色淡,挟有血块。纳谷不香,二便正常,胸胁胀满,手足不温,腰脊不痛。舌淡红润,脉来弦细,诊腹无压痛。
子宫发育不良,多属先天不足。一般予补肾以治,今腰脊不痠不痛,亦无其它肾虚之症,需当另辟蹊径。朱丹溪谓:“求子之道,莫先调经,”临床又有“调经肝为先”之说。故当从肝循踪。观其乳胀胸满,经衍脉弦,量多色淡,腹痛挾块诸症,其肝郁失达,气虚血瘀便了然目前。盖肝木郁曲不伸,气血难以充沛,血海空虚,何以如潮?治宜舒肝解郁、益气活血。拟刘绍武先生之调心汤。
柴胡15g黄芩10g苏子30g党参30g甘草6g川椒10g丹参30g郁金10g瓜蒌15g百合30g乌药10g牡蛎30g麦冬15g五味子10g
每周两剂,至8月5日,月经始至,色黑夹块,少腹初痛甚,后渐止。乳胀减轻。行经5日,经净后守方续服,共服38剂,于10月15日来诊,叙称又停经两月,近日纳呆恶心,畏寒喜唾,诊其脉,滑数有珍。妊娠试验,果呈阳性。
调神汤
调神汤由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减铅丹龙骨半夏茯苓生姜,加石膏苏子车前子川椒而成。我们首先学习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伤寒论》107条云: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历代注家认为本证系太阳病误下而成,呈邪气弥漫,表里俱病。然从《伤寒论》太阳病误下之变证看,有胸滿脉促之桂枝去芍药汤证;有心悸烦躁属心阳虚之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证,属肾阳虚之干姜附子汤证及茯苓四逆汤证;有小便不利之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汤证。皆误下后,阳气损伤,或阳气内陷而水饮内停。其病机容易理解,而太阳病误下后,出现小便不利,-身尽重,不可转侧之阳气损伤,水气内停之证,必是寒下无疑,为什么寒下反出现烦惊谵语等阳热证状呢?再者,既属误下,为什么又要用大黄呢?其病机不易解释,临床中也从未见过,而杂病中,虚实互见,寒热错杂之肝胆失调,气郁化火之证却屡见不鲜,所以不必限于误
下方可使用。
调神汤与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相近,用于胸满烦惊,头痛眩晕,失眠心悸,脉上魚际者。临床神经衰弱,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癔病,精神分裂症等不正是具有如此症状吗?
病案一: 失眠
马某,女,34岁。因家事不遂,积忧成疾,病失眠。一医与镇静药治疗月余,时效时不效。易医,与归脾汤加味,一剂,烦躁益甚,通宵达旦难以成寐,遂来求诊。
患者精神萎靡,表情淡漠。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胸满心烦,胆怯易惊,喜欢独处。胸背部如火烧焚,思饮喜冷。口苦,舌尖红,苔薄白,脉来沉弦上魚。诊腹,右胁下有抵抗,脐上动悸。
脉症析之,胸满不欢者,肝气郁结也;脉象弦滑者,痰气交阻也。口苦思冷者,肝胆火旺也。《丹溪心法》云:“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百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张景岳亦云:“神安则寐,神不安则不寐,其所以不安者,一由邪气之扰,一由荣气之不足耳。”由是观之,本案之失眠乃肝气郁结,火生于内,痰聚于中,痰火扰心,神明不安而起。正所谓痰因火而壅,火因痰而盛。治当舒肝解郁,清热化痰。拟
柴胡12g黄芩10g半夏15g党参10g龙牡各30g茯苓15g川军6g石膏30g 白金丸3g三剂
寐好转,胸背部烧灼感消失,口苦止,胸满烦惊诸症减轻。继进三剂,可寐七八小时,情绪亦恢复如初,惟感疲倦而已
病案二: 颤抖
梁某,女,38岁。曾与人纷争,怒气填膺。当晚全身颤抖,头及上肢尤甚,每隔一两小时颤抖一次,约半时方止。天阴或惊气时尤为明显。求治四方,无寸效,遂来门诊。
望其面色微青,头与手不停摇抖,舌淡红润,舌苔薄白。询知胸胁苦满,饮食不思,恶心欲吐,口苦,不思饮,大便正常,小便时抽引少腹疼痛。日暮寒热,易惊悸,夜寐差。月经正常,带下较多。腹诊心下无压痛,两胁下有抵抗,右侧尤甚,当脐悸痛。切得脉象弦细。
观其脉症,知为七情所虐,怒气伤肝。《素问·举痛论》云:“怒则气上。”《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掉”者,摇也,即颤抖也,属肝木风动之象。拟调神汤加减:
柴胡12g黄芩10g苏子10g茯苓15g川军6g桂枝6g龙牡各30g白芍15g甘草6g二剂
二诊:药后泄泻数次,心悸止,夜能安卧,颤抖10余日中仅发作一次。原方三剂。
三诊:月余未颤,询问需否用药?余诊毕,未予书方,告之知足不争,大度宽容,乃根治之良方也。
病案三: 癫狂
张某,女,26岁,未婚,工人。去年春天因感情创伤,忿郁过极而病狂。烦躁不寐,毁物骂詈。某精神病医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住院治疗三月,狂躁减轻。出院后,继续服
用数种镇静西药以治。
患者神情呆钝,问答不敏。面色黯黑,庭额尤甚,一如拔过火罐。体胖腰粗,腹大如孕。舌淡红,苔白腻。询知头痛如裂,甚有规律,每日上午11点发作,午后5、6点始止。心烦难寐,胸满腹胀,时欲太息。胃纳可,喜冷食,大便三四日一行。经行后期,经期腹痛。诊其腹,脐左右拒压,左少腹急结。切其脉,沉滑有力。
观其脉症,此为气滞血瘀,化火成狂。神不守舍,妄诞由生。今虽狂妄不甚,系镇静药之作用,病根实未去也。治宜舒肝降火,活血化瘀。拟调神汤合桃仁承气汤加减治之,并嘱家人顺其性,不违拗,以助药效:
柴胡12g黄芩10g半夏15g川军15g茯苓10g龙牡各30g桃仁15g丹皮10g石膏30g芒硝10g二剂
二诊:药后大下脓秽物,夹有宿食,双乳泌粘水甚多,腹胀减轻。仍头痛思冷,脐左、及左少腹拒压。按原方续服三剂,停服一切镇静药品。
三诊:睡眠好转,腹胀消失,已无压痛。仍头痛,思冷,便中带脓,原方加石膏60g
郁金10g
三剂
四诊:上方己服20余剂,头痛止,额庭黑黯明显减退,体重亦减三公斤,思维反应已如常人。嘱以豁达大度之理,建议上班工作。
病案四: 癫痫
王某,女,16岁。自幼未见癫痫,家族中亦无此疾。1982年11月某日,猝然昏仆倒地,无知人事,目睛上翻,四肢抽搐,口吐白沫,10分钟左右,始渐渐清醒。翌日,就诊于某医院,脑电图检查:呈异常脑电图,提示癫痫。一年中,抗痫药苯妥英钠等,按时按量,认真服用,然病症仍频频发生。询知胸胁苦满,胆怯易惊,遇事易怒,情不自禁。饮食起居一如往昔。触知腹肌挛急,脐左动气,脉来沉弦。
脉症观之,证属痫疯,似由惊气而来。拟调神汤加減:
柴胡12g黄芩10g半夏10g党参10g茯苓10g牡蛎30g川军6g桂枝10g三剂
二诊:大便日二三行,呈黑脓便,胸满减轻,嘱守方续服。
自服药后痫疯再未发作,坚持用药30余剂,胸胁苦满消失,胆怯易惊不再。一年中几次随访,痫疯如入海泥牛。二十年后,彼患肾病综合征来诊,知痫病确已根除。
病案五: 半身不遂
郝某,女,50岁,2007年8月1日初诊。脑梗塞年余,初左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经住院扩张血管、降压、降脂治疗,症状改善,可独立行走。然步履蹉跌,举臂维艰,体重肢强,难操家务。望其面色微黯,睑臃神呆,舌边尖红,苔厚微黄。闻其言语蹇涩,问答不敏。询知失眠六年, 严重时通宵不寐, 头闷脑胀,心烦易惊。项强,手麻,腰脊酸痛,胸脘满闷,胃纳不香,大便数日一行,小便不利。诊其脉,沉弦上鱼际。触其腹,腹壁甚厚、腹肌硬、脐上悸痛。测得血压150/86mmHg,化验室报告: 血清甘油三脂
2.36mmol/L , 血清胆固醇6.95mmol/L , 血糖5.5mmol/L。
脉症观之,初为肝气郁结,化火扰心,致睡眠长期不宁。继而肝阳上亢、肝风煽动,“血之与气,并走于上”(《素问·调经论》), 致中风证成。今之所见乃中风后遗证也。李东垣论中风:“年逾四旬气衰之际,或忧喜忿怒其气者多有此疾。”观其头胀烦惊,脉弦上鱼际,知肝郁气逆,经络滞塞,证属实,非补阳还五汤所宜,且小便不利,身重不易转侧,遂拟调神汤加减。
柴胡12g 黄芩10g 半夏15g 党参10g 茯苓15g 大黄10g 桂枝10g 龙骨30g 牡蛎30g 磁石30g 葛根30g
五剂
二诊: 泻下脓秽便甚多, 神疲身重、 项强肢僵大减,睡寐好转。
原方五剂
三诊:患者笑容可掬,喜上眉梢。谓肢体灵活一如病前,言语流畅,烦惊不再,睡寐安甜,厚苔变薄。时仍头脑胀闷,脉象如前。析其脉症,肝郁气逆尚未尽解,补益气血未至其时。守方五剂再予定夺,然患者再未来诊。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