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西方的圣诞有平安夜,中国的年有除夕。
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人们会在这天晚上十二点放炮,辞旧迎新。
2010年的除夕,我们家一如既往的去爷爷家吃年夜饭。 到了爷爷家是弟弟开的门,姑姑尾随弟弟从屋内走了出来。 “来了啊。”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是疑问,不是感叹,只是普通的陈述,连问候都算不上。我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家和姑姑家变的这么相敬如宾,就好像我们之间存在一层透明的薄膜,看不见,摸不着,却轻易将我们隔开,谁都无法向前多迈进一步。
“怎么还买饮料,真是的,家里都有么!”她看到我手上的饮料,提高了语调。
“过年么。”父亲说着进屋去找爷爷了。我放下手中提的饮料,走到奶奶的照片前,为奶奶上了柱香,烟缓缓飘在空中,耳边充斥着锅铲接触的声音,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我一直很喜欢过年,喜欢一家子在一起热闹的感觉。觉得每年看着春晚,吃年夜饭,偶尔插上一两句大人们的谈话,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爷爷是个大学生,很有文化,父亲的记忆力也异常的好,小学初中学过的诗、词、古文,他到现在仍一字不忘,吃饭的时候,他和爷爷总喜欢讨论文学,而小时候的自己,总自以为是地插上一两句,然后听着大人们的赞美,骄傲的笑。
那时的除夕,真的是很热闹的。
“开饭了!”姑父醇厚的嗓音将我拉回现实。
弟弟已经倒好了饮料,大家碰了碰杯子,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开始吃饭。今年的除夕,饭桌上少了文学的讨论,多了一些无聊的家常,也许,在大人看来,这些东西才是最切合实际的吧。
匆忙扒完了饭,窝到另一个屋里,聊着QQ,看着春晚。可是,2010年的春晚却让人失望至极,面对那一大堆的植入式广告,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怀念曾经看赵本山,看郭德纲就会爆笑不止的日子,那时的春晚没有流行音乐,只有经典的相声小品,以及结尾必唱的《难忘今宵》。春晚的质量一年差过一年,不知道是他们江郎才尽,还是自己已经不懂何以为乐?
对于12点的放炮也不再期待,炮品每年都一样,炮价却越来越贵。
我想,我终于知道大人为什么没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对可以使人快乐的事物的渴望。
可我不是大人,可我也不快乐,我渴望却无力。 这样的年龄才是最尴尬的吧,想要快乐,却无法快乐。 【初一】
我们这里,每年大年初一都有“社火”。
所谓“社火”,无非是滑旱船,耍狮子,舞龙,扭秧歌。每年都一样,可是每年举行“社火”的操场照样人山人海,或许人们享受的就是这么一份独属于年的热闹。至少十四岁以前的我,一直都这样认为。
“年初一去‘社火’的操场转一圈,会碰到不少熟人,打个招呼拜个年,免了上门拜年的麻烦,还可以省下一笔买礼的钱。”忘了从哪儿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从那儿之后,知道了人山人海背后的原因。
人啊,果然是现实的动物。
今年的年初一,下雨,天气冷的可怕。即使这样,我依旧去举办“社火”的操场转了一圈,没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每年都做的事要是突然不做了,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空洞的难受。
操场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不似往年的热闹。节目依旧上演,却没了观众。我突然觉得窒息,感觉呼吸不上来。这样的冷清就好像一个黑洞,吸收了所有,湮没了我的意识。
如果意识真的可以被湮没该多好,这样我就不用面对这冷清的可怕的不像年的年。
我还是怀念以往的年,即便那样的年所拥有的热闹只是假象,我也乐于享受。
热闹总好过冷清。 是吧。
况且我一直虔诚地笃定地相信,相信着人们是真的想要去享受年的热闹,去创造热闹的年,而那所谓的“碰熟人”不过只是它的附属品而已。
我一直相信年是从未变质的中国传统节日的代表存在。
【元宵节】
元宵节是年里我最喜欢的一天,因为它是存在于节日中的节日,每每这样想,总觉得连年的热闹都扩大了一倍。
元宵节要吃元宵、猜灯谜、放孔明灯。
我不喜欢吃元宵,可我喜欢猜灯谜,也喜欢放孔明灯。
2010年元宵节,我和父亲一起去公园猜灯谜。
呃,好吧,我是跟在父亲后面负责用他得来的奖票去换奖的人。 猜完灯谜,我抱着一堆香皂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姑姑他们。 “天儿,来和我们一起放孔明灯吧。”
“嗯,好。”从姑姑手里接过笔,在孔明灯上小心地写下了自己的愿望,以一种虔诚的心态,然后开始点灯。当我们将全部注意力放到那块干冰上时,并未注意到远处走来的警卫。
“喂,你们!这里不允许放灯!” “哦,好,我们……”
“你们要再放我就把灯撕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警卫打断,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只手,撕掉了我们的孔明灯。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我说了这里不能放灯!”
“那我们不都要收了么!你怎么就撕了!讲不讲理啊!” “说了这里不能放灯,你们还放,我撕了又怎么了!” 姑姑还想争辩,我拉了拉她的衣服说:“算了。”
算了吧,这样的争吵有什么意义呢?都已经坏掉了,就算争出了谁对谁错又能如何?那些被撕坏的东西,还没有放飞便破碎的愿望,又岂是“对不起”三个字可以修复的。
这样的事情,没有意义的,费时费力罢了。 姑姑没有再说话,警卫张着鼻孔,趾高气扬地走了。
看着公园里其他放孔明灯的人,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不,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我不明白,那么多人在这里放灯,为什么偏偏要来管我们,不明白,过大年的为什么非要弄得大家不欢而散,不明白,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难道在公园里立一个明确的告示牌就这么难么?
即使知道那只是他们分内的工作,却还是觉得难受,因为那是我的愿望,是我的梦想啊!记载在孔明灯上的我那卑微的渺小的心愿。
感觉眼睛涩涩的,我抬起头,透过漫天飞舞的孔明灯,我看见了一个穿着白棉袄,红格子裙的小女孩用和我一样的姿势看着天上的孔明灯。
“爸爸,孔明灯的燃料用完了会怎么样?会掉下来么?” “不,它不会掉下来,它是带着大家的梦飞到天上去了。”
我一直这样相信,相信孔明灯不会落下。 我想要飞,想要它带着我和我的梦一起飞上天。 我的梦是什么?我的梦就是你。
为什么?因为我想念你,因为我想要寻找你。
我想要找到你,然后将你重新带回人间。我想要人间恢复那原始的热闹喧哗。
不要再躲藏了,出来吧,快点出来吧。 我最最亲爱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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