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６年４月 第２期（总第２０期） 安阳工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Ａｎｙａｎｇ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 Ａｐｒ．２００６ Ｎ０．２（Ｇｅｎ．Ｎｏ．２０） 上海现代派小说的都市文化意识 陈丽娟 （安阳工学院，河南安阳４５５０００） 摘要：２０世纪３０年代的上海现代派小说，从整体上看表现出了深深的都市文化意识。它主要表现在对都市生活的现 代性进行了多方面、多层次、多手法的描绘；对都市人深层心理的挖掘；现代派艺术手法的大量运用。 关键词：２０世纪３Ｏ年代；上海现代派小说；现代性；艺术手法；心理描绘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６．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２９２８（２００６）０２—０１１１—０３ 翻阅２０世纪中国文学史，我们会容易地发现， 环境的强刺激下爆发了放纵自我的欲望，所谓的海 派都市文学就是在这样两种欲望的结合下创造了 独特的文化个性。 当然，中国的社会性质和西方是干差万别，但 在３０年代的都市文学中，上海现代派作为一支异 军突起的文学流派，不仅在文学主张上独树一帜， 而且在其艺术模式上也使人耳目一新，做出了自己 独特的、不容忽视的贡献。 １ 上海现代派产生的背景 以施哲存、穆时英、刘呐鸥为代表的上海现代 派，诞生于阶级斗争和民族矛盾不断加深的３Ｏ年 代。它既是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政治、经济形势和 文化思潮影响下的产物，也是文学本身发展过程中 的必然产物。 回顾历史，我们知道，上海作为世界性的大都 市，历来是一个八方杂处、鱼龙混杂的大熔炉。自 近代开埠以来，中西文化在上海的冲撞一直激荡不 断。混杂性、流动性的人群结构，加上内连长江沟 通大陆，外以港口面对世界的地理位置，使之容易 成为新兴的社会思潮和文化思潮接纳聚散的枢纽， 成为中外文化撞击的前沿。当时随着飞机、轮船、 汽车、爵士乐等的输入，异域的生产方式和文化思 潮随之大量出现。这业已形成的都市文明和五光 十色的生活方式，就为上海现代派的产生创造了必 要的条件。西方现代主义是帝国主义时代的总危 机在一部分知识分子头脑中的反映，表现了这部分 人的危机感、错乱感和失落感。反映在文学艺术创 作中，构成了“海派”文学的最大特色——繁华与靡 烂的同体文化模式：强势文化以充满阳刚的侵犯性 侵入柔软靡烂的弱势文化，在毁灭中进发出新的生 命的再生殖，灿烂与罪恶交织成不解的孽缘。接受 与迎合、屈辱与欢悦、灿烂与靡烂同时发生在同体 的文化模式中。本土文化突然冲破传统的压抑爆 发出追求生命享受的欲望，外来文化也同样在异质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１２—１０ 人性相通的一面使他们在日益深重的社会矛盾面 前表现出了共有的心理趋向。面对当时“普罗文 学”的强大声势和国民党高压政策的互相挤压，大 批作家陷于写“普罗文学”而不敢，睁着眼睛粉饰现 实又不愿干的境地。在不满于旧有的社会秩序，而 又看不到充满希望的将来的情况下，五光十色的都 市生活成了一部分中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躲避现 实挤压的适当题材。都市小说在２０世纪３０年代的 兴盛是当时极其明显的社会现象。上海现代派在 这样的形势下应运而生也是自然而然的。另外，上 海现代派的产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正逢日 本“新感觉派”在文坛上盛行。这个派别“新的表 现”和“新的形式”的旗帜也正好满足了上海现代作 家想求新立异，开创中国文坛新的风气的心理。于 是，他们移植外来的写作手法、技巧，以敏感的现代 意识写出了灯红酒绿中的洋场文化，写出了现代人 的生活、情绪，骚动的迷惘的心灵，也写出了带殖民 地色彩的都市机械和商业文明给现代都市人造成 的严重的精神危机感。 上海现代派不是一个稳固的社团组织，而是在 以文会友的过程中，因为志同道合形成的一种团体 意识。刘呐鸥的《无轨列车》，施哲存的《新文艺》， 穆时英的《现代》都曾经是他们的创作阵地。但是， 作为一个文学流派，上海现代派是到了《现代》才进 入繁盛期。他们这一时期的小说创作不仅在量上， 而且在小说体式及结构模式的创建上，在艺术手法 和技巧的运用上，基本上已走向成熟。 作者简介：陈丽娟（１９７２一），女，河南登封人，安阳工学院讲师。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上海现代派创作的特色 ２．１表现都市生活的现代性 上海现代派小说的特色之一就是对都市生活 的现代性进行了多方面、多层次、多手法的开掘和 描绘。上海都市文化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畸 形文化，是鸦片战争以后的产生的一种屈辱的繁 荣。目睹于洋场社会中令人目眩神摇、瞬息万变的 生活方式，上海现代作家表现出了徘徊中的失措， 困惑中的认同态度。他们把笔伸向了现代都市的 各个方面，无论写人、写景、写物、写事或写人物的 内心思想，都能用多样的现代派手法，把创作的焦 点牢牢对准题材中的“现代性”。不同于茅盾在都 市的政治经济漩涡中把握社会历史进程，也不同于 老舍在古都的风俗人物行止中发掘国民文化心理。 上海现代派作家则是在洋场的糜烂罪恶中寻觅色 彩斑澜的美。他们笔下的场景多涉及跑马场、夜总 会、海滨浴池、别墅轿车，他们笔下的人物也多是舞 女阔少、富商姨太太、摩登女郎与大买办、洋车夫 等，他们笔下的事物也大都是电车汽车、雪茄烟与 麦克风、摩天楼与爵士乐……这一切都表现了都市 生活现实的形形色色，显示出洋场文化病态的，畸 形的淫乱与喧闹。像《无轨列车》中的一段描述“燃 着麻醉的、昏弱的灯光，烟支的烟和脂粉的气混合 起来……挑拨的音流，电力发动机似的闪烁的眼 睛，蛇一般赤裸的手臂，火焰一般摇晃的黑发，尖耸 圆滑的乳房，咬着纤指的红唇，虚伪的黄金的媚笑 ……”这充斥着强烈现代感的描绘从某种意义上说 明了这是一个有意识地表现都市现代性的作家之 创作。 ２．２表现生存与物质的关系 海派以展露现代文明条件下人的生存与物质 关系为基本母题，那么，取其两端，则屈服于物质的 压力迷醉而不能自拔者有之，对机械文明造成的人 的困顿提出疑义者也有之。像刘呐鸥、穆时英这样 的“都市之子”，从《都市风景线》、《公墓》等集子里 所传诉出来的城市生命感觉，对物质的揭露，是与 对物质的企慕、沉溺，紧紧纠葛在一起，享用生活和 厌倦生活是同时产生的。这是海派的生命体验，来 自现代都市不可克服的矛盾性，也是现代人从乡村 蝉蜕出来之后面临的处境。海派是都市中敏感的 一群，他们对现代生存压力的反弹，锻炼成海派两 个方面的感情形式：如果能保持理想，较为理性地 反诘社会、反诘自身，就具有一定的批判力，文学中 也会包藏忧郁；否则，痛快地宣泄，放浪形骸，狂暴 的、怪诞的、无顾忌的表现，就会走向“邪僻”。但无 论哪一类，他们对现代都市的发现都是双重的，于 罪恶中发现美。刘呐鸥不断地说，城市不是没有 “诗意”，只是“诗的内容已经变换了”。“电车太噪 ．１１ ２． 闹了，本来是苍青色的天空，被工厂的炭烟布得黑 蒙蒙了，云雀的声音也听不见了。缪赛们，拿着断 弦的琴，不知道飞到ＩＩＩＵＬ去了。那么现代的生活里 没有美的吗？哪里，有的，不过形式换了罢”。刘呐 鸥在下文提出，那个美的内容和形式，即叫“ｔｈｒｉｌｌ， ｃａｒｎａｌｉｎｔｏｘｉｃａｔｉｏｎ”（刘将此句译为“战栗和肉的沉 醉”）这真是海派的文学宣言！这里引进的新的价 值观念，对于现代上海不是简单的诅咒和反叛，而 是加进了远为复杂的音调，在现代消费文化的笼罩 下，充满了人对物质的惊喜和恐惧。对于海派，都 市已无所谓天堂和地狱的明显界限，同时，又存在 着把都市描画成天堂或地狱的全部可能性。 ２．３对都市人深层心理的挖掘 和其他都市人小说家相比，上海现代派作家不 仅感兴趣于都市生活形形色色的日常现象和世态 人情，而且还在较深层决上表现了都市文明在人们 心理上造成的病态——寂寞、压抑、失落。这是一 群既失去了过去，又无法占据现实，而对未来又充 满漂茫的人。他们没有生活的目标，又找不到存在 的价值与意义，于是，在以商业和消费作为特色的 上海都市文化环境里，他们放浪形骸，纸醉金迷，跑 马抽烟，饮酒跳舞，在花花世界的颠倒狂乱中，游戏 人生，作弄人生与享乐人生。这是一群远离了正常 生活轨道的人物。在这群人的眼里，世界的本质是 空虚，欺骗，一切都充满了游离性，随意性与即时 性，现实社会里根本不存在真情，崇高与责任。在 《两个时间的不惑症者》里，刘呐鸥写道：“在这都市 一切都是暂时和方便的”。“我还未曾跟一个ｇｅｎ— ｔｌｅｍａｎ一块儿过上三个钟头以上呢。这是破例 呵。”于是，萍水相逢却又“情深意厚”便成为一种普 遍的都市文化现象。一对男女偶然相会旋即同居 又悄悄分手，为的是排解精神的空虚，找寻心理上 的依托；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可以同时热烈地“爱” 着几个女人或几个男人，暗送秋波，互诉衷情。都 市交通与电讯的发达，带来了个人的流动，使人与 人之间的接触变得短暂、肤浅，人们好像被声、光、 电所分割，一切业已不再确切化、具体化。在《黑牡 丹》中，“黑牡丹”曾由衷地说：“卷在生活的激流里， 你知道的，喘过气来的时候，已经沉到水底里，再也 浮不起来了。”文字蕴含的心理内容显然要比文字 表面深刻的多。“黑牡丹”的感觉代表了一般都市 人共有的情绪倾向。对社会和人生的失望迫使他 们对现实采取了无可奈何的认同和妥协，让他们作 为“一群没有灵魂的人”而存在一深深地沉浸在奢 侈里，抓紧着生活，抓紧着享受，在飞一般的生活节 奏中，用自娱自欺来平衡着内心的苍白与萎缩。 全面走向心理是现代派和传统艺术最根本的 区别之一。上海现代派小说在心理分析的深度与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广度上是它在中国现代文学流派史上最为闪光之 出现在读者眼中的时而是夜总会里的灯红酒绿，时 处。上海现代派作家往往依靠直观来把握事物的 而是饥饿的工人家属被迫出卖肉体，时而是大富豪 表面现象，用感性的表达方式把自己的主观感觉， 家庭的淫乱的生活，时而是三个穿黑绸长褂的人杀 注入所描写的客观对象中去，从而使对象生命化和 害了一个提着饭蓝的人……，这些不连贯的蒙太 个性化。这一派作家热衷于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 奇镜头连接组成了现代都市畸形文明的节奏和旋 学，热衷于用现代派的艺术手法表现人物的内心冲 律，传递出了作者主观感情上的狂乱感和危机感。 突，刻画都市人类的变态和病态心理，热衷于心理 小说明显地带有西欧现代派和日本新感觉派的艺 小说的非现实主义化。在他们的作品中，心理描写 术特征：时空交叉、空间跳跃、瞬间感受……，对于 不仅仅是作为一种艺术手段而出现，在更多的场合 后来作家如张爱玲、王安忆、王蒙等的创作都产生 下，它构成了整个作品不可缺少的情节。在《巴黎 了深远的影响。 的大戏院》里，施哲存用直接体验者的写法，描叙了 基于个体的文化选择和审美追求，上海现代派 一对青年男女在电影院里的一段心理纠葛。小说 的大部分作家对于都市文明的畸形现象表现出不 完全按照内心语言的规则来进行艺术构思，用心理 同程度的赏玩倾向，对于人生存在的意义和生命追 分析和意识结合的手法，描绘人物曲折的和不规则 求的终极目标缺乏理性的判断与思考，因而他们的 的意识流程，刻画了一个有妇之夫在女友面前的种 作品在一定意义上缺乏一种历史的厚度。然而，在 种猥琐、庸俗的心理。 对都市机械文明的反映上，在对艺术技巧的孜孜追 ２．４现代派艺术手法的大量运用 求上，上海现代派作家却做出了特殊的、重要的贡 上海现代派作家不仅在小说思想内容上给我 献，他们把文学表现的一种新的形式推向了一个新 们提供了都市生活的种种景观，而且在小说艺术的 的水平，并对后世作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追求上也大胆创新。他们打破了传统的叙事型结 构，往往运用多种现代手法来把握都市生活的旋律 参考文献： 节奏，都市人的分裂和错乱。不同于传统小说有完 ［１］钱里群．现代文学３０年［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整的故事情节，结果，上海现代派作家注重的是一 ２ｏ０１． 种情绪的表达，人物的瞬间感受、场景的组切与时 ［２］李今．Ｆｔ常生活意识和都市市民的哲学——试论海派 空的变换等。在上海现代派作家的作品中，大部分 小说的精神特征［Ｊ］．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２０００， 事件的发生都带有偶然性和随机性，都是处于自运 （２）． 转的离散状态，彼此并非连环相扣，这种不是因果 ［３］王小波．我的精神家园［Ｍ］．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 ｌ９９７． 却为因果的故事结构构成了上海现代派作家创作 ［４］刘呐鸥．热情之骨［Ａ］．刘呐鸥．都市风景线［ｃ］．上海： 最显著的特色，体现出了这批作家自觉追求的一种 水沫书店，１９３０． 新的艺术价值取向。《上海的狐步舞》是一个很突 ［５］夏志清．夏济安对中国俗文学的看法［Ａ］．夏志清．爱情 出的例子。这篇小说没有连贯一致的情节，上海都 ・社会・小说［Ｃ］．台北：纯文学出版社，１９７０． 市生活的各种图景都被作者的意识流动所牵制。 ［６］穆时英．黑牡丹［Ａ］．穆时英．公墓［Ｃ］．上海：现代书局， 整篇小说从根本上摒弃了按时间顺序单线单向发 ｌ９３３． 展的结构，采用了并列型的叙事方式。作品的几条 ［７］沈从文、郁达夫、张资平及其影响［Ａ］．沈从文．沈从文 线索是平行发展，自成单元，彼此间没有因果联系。 文集（第１１卷）［Ｍ］．广州：花城出版社，１９８４． ｑｈｅ 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 ｏｆ Ｕｒｂａ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ｉｎ Ｓｈａｎｇｈａｉ Ｍｄｅｍｉｓｔｉｃ Ｎｏｖｅｌｓ ＣＨＥＮ Ｌｉ—ｉｕａｎ （Ａｎｙａｎｇ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Ａｎｙａｎｇ ４５５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Ｓｈａｎｇｈａｉ Ｍｄｅｍｉｓｔｉｃ Ｎｏｖｅｌｓ ｉｎ １９３０ｓ，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ｏｖｅｒａｌｌ ｐｏｉｎｔ ｏｆ ｖｉｅｗ，ｐｒｅｓｅｎｔｓ ｄｅｅｐｌｙ ｔｈｅ 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 ｏｆ ｕｒｂａ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Ｔｈｅｓｅ ｎｏｖｅｌｓ ｍａｉｎｌｙ ｄｅｐｉｃｔ ｔｈｅ ｍｏｄｅｒｎ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ｕｒｂａｎ ｌｉｆｅ ｆｒｏｍ ｍｕｌｔｉ—ｌｅｖｅｌｓ ｗｉｔｈ ｖａｉｒｅｄ ｍｏｄｅｒｎ ｔｅｃｈｎｉｑｕｅｓ．Ｔｈｅｙ ｍａｄｅ ａ ｄｅｅｐ ｅｘｐｌｏｒａ— 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ｕｒｂａｎ ｐｅｏｐｌｅｇ ｉｎｎｅｒ ｍｉｎｄ．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１ ９３０ｓ；Ｓｈａｎｇｈａｉ Ｍｄｅｒｎｉｓｔｉｃ Ｎｏｖｅｌｓ；ｍｏｄｅｍｉｓｔｉｃｓ；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ｔｅｃｈｎｉｑｕｅｓ；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ｉｃａｌ ｐｏｒｔｒａｙａｌ （责任编辑郝安林） ・１１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