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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的苦涩与香甜

来源:客趣旅游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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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棵面面条。故乡人把青棵面擀成

油。蒸馍馍时蒸笼里发出奇异的香 味,可吃起来白面是那样的细腻香 甜,青棵面依然粗糙苦涩。趁母亲 不注意,我溜进厨房,搬来灶火门

的面条下到锅里,叫“疙瘩汤”。青的苦 涩我的家在湼水河中游南岸的 一个村庄的最西南,村中的小学校

位于村子最东北端,是解放后由村 前拉风匣用的木墩墩,踩着木墩墩

庙改建的,距家有一公里多。那一 公里多的路上驶过去化隆、循化和 黄南的汽车,偶尔也有去甘肃临夏

踮起脚搬开放在案板上的蒸笼,伸 进手取出一个“砖包城”,迅速地掰

开,把白面的装进衣兜,再把青棵 面的塞进蒸笼,把木墩墩搬回原

的车。自上学那天起,为了上学路

上安全,老师和父母要求家远的学 生中午都不回家,书包里背着母亲 用青棵面烙的锅丫丫饼子。中午就 在校园里或校园边的河滩里吃青 棵面饼子。再说即使回到家吃午

处,又迅速地溜岀厨房。母亲发现 后知道那是我干的,却从不吱声, 把我剥下的青棵面自己吃了。很长时间里,我不知道母亲烙 出的青棵面饼子和白面饼子的形

饭,也是青棵面馍馍就开水,一般 状为啥不一样。白面饼子总是与锅 底差不多一样大的圆饼,而青棵面

小孩不渴不喝开水,干嚼着吃。夏 日的中午不回家还会在小河里和

饼子总是三角形,且一边是圆弧形 的'现在想起来那是因为青棵面粗

伙伴们游泳、抓鱼,在开满粉红色

花的沙柳上抓黄蜂。把那黄蜂拦腰 掐断,会有一个小小的蜜囊.放进

糙,不筋道,若一个圆饼子放到锅 里,一翻就会烂成渣渣。若把青棵 面团成圆饼状,再对切成四块或六

嘴里会带来一丝甘甜,中和一下青 棵面馍馍留下的苦涩。块,分别放到锅底,对接成圆饼,既 好翻又不烂,还不浪费燃料。书包里的青棵面馍馍时常吃

不完,回到家怕母亲骂我糟蹋粮 食,就顺手塞进门道里靠墙放了好 几年的一根大木头缝里。过了几年 家里用那根木头做面柜,搬开木头

母亲还时常用青棵面做成具 有河淳特色的青棵面疙瘩,减少了

青棵面的粗糙,又具有浓郁的香 味,好吃多了。青棵面疙瘩一般作 为早饭。那时和面用的是从大通人

时沿墙根岀现一溜腐烂的蓝灰色

粉末,父亲用捡拾牛马粪的叉子扒 赶的马或驴拉的木轮车上用粮食

拉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其实那时候家家户户粮食都 不宽余,许多人家粮食不够吃。青

换来的搪瓷盆。母亲在放了青棵面

的搪瓷盆里加入温开水,把粗糙的 青棵面烫一下.立即变得柔软而又 带甜味。在做青棵面疙瘩的头一天

E疇起青棵,这在当今被人们用 82蘇丰富舌尖、端上大雅之堂

的美食,留给我的却是长长悠悠的 苦涩记忆。在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记 忆里,我天天放学后去割草、挖野

棵的生长周期短,比小麦要早熟近 一个月,种青棵就是为了解决青黄

晚上,母亲在蹋蒜和调料的茶窝石

不接的困难。而我那时不懂事,糟 头里把胡麻籽捣碎备用。在和好的 面中加入碎胡麻籽和苦豆粉,再团

蹋了那么多粮食。家里的青棵并不

多,因为不好吃、不想吃而感觉多。母亲为了家里的粮食够吃,使 家里人的日子过得尽量好一点,总

成鸡蛋大小的椭圆形面球,下锅煮

菜的田野里,在微风中波浪翻滚的 浓绿色麦田中,只夹杂着几块叶片

熟。青棵面疙瘩充满胡麻和苦豆叶 的清香,又有麦芽糖的微甜。略微泛黄的青棵地,孤独地生长在 麦田边。可在母亲烙出的馍馍和做 的早晚饭中,总有那苦涩的青棵面 馍馍和青棵面擀成的难以下咽的

是把白面和青棵面搭配着吃.并千 方百计改变青棵面的吃法,用一层 白面一层青棵面卷成“砖包城”,青

天下雨不出工,母亲就用青棵 面做锅塌。做锅塌需要时间,也需

要耐心。母亲将发酵好的青棵面揉 匀,用双手团成一个个小馒头,再

棵面和白面之间卷上胡麻籽和清lilt中因/族-2019-BiWCHINA'STt NATIONALITY

一个个放进在锅底擦了清油的热

沟里一天只有一班班车,骑自行车

迥_:皇风兰/庄稼快成熟时,生产队就组织青壮 劳力,白天黑夜地在田野里巡逻守

锅,倒入少许水,用锅盖盖严。然后 间歇地用文火烧,以炯为主,以烙

虽累但方便多了。一天早上,我未 来得及吃早饭就骑车赶往红崖子

青。若抓住偷吃青粮食的,就会扣 上破坏生产甚至“反革命”的帽子, 在群众大会上批斗,年底分粮食时

为辅,约2个小时后就熟了。贴在 锅底的一面烙成黄黄的硬底,上面

沟乡星家村。到星家村时上午10 点光景,肚子饿得“咕咕”叫。走进 护林员家时正在吃早饭,主妇给我 端来一碗饭,是青棵面做的破布

则似蒸馍,膨松酥软。锅塌虽然比

还要扣掉口粮。生产队安排吃一顿

锅丫丫松软好吃,但改变不了青棵 面粗糙苦涩的性质。吃起来依然难 以下咽。看着我吃青棵面锅塌的痛

“温青棵”,也是偷偷在夜里进行 的。只有胆大的人当队长,才能吃 一顿“温青棵”。吃完“温青棵”不到一个月,季

衫,下的洋芋和白萝卜缨子。当我 端起碗急忙扒到嘴里时,那个香的

苦状,母亲鼓励我说这锅塌还是康 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至今回味起

熙皇帝最喜欢吃的。于是就讲起康 熙皇帝吃锅塌的故事。清朝康熙年

来,那是我60年的生涯中吃得最 香的一碗饭。记得小时候的故乡田野里,当

节已到农历六月六,青棵开始收 割。当第一场的青棵打碾分配到家 时,母亲就忙里偷闲,将新青棵倒

间,康熙微服私访,有一天走到一 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天

端午节过后不久,小麦刚出齐穗, 青棵穗已灌满浆开始由绿转黄,我 和伙伴们一边在田野里割草、挖野

进簸箕,细心地拣去杂质,在茶窝 里除去外皮,晒干簸净,放进锅里 煮熟,直到青棵裂开缝后,挖到面 板上凉到微热,配以甜酒曲,调和

没吃饭,饿得快前心贴后背了。只 到傍晚时才走到一个小村庄,到一

户人家讨要吃的,家庭主妇端上一 菜,一边时不时地揪一个青棵穗. 放在手心里揉搓,用嘴吹去青棵衣 子,丢进嘴里尝鲜,是一年新庄稼 的最早享受者。直到一个多月后小 麦灌满浆,又把手伸向小麦,我们

盘馍馍。康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均匀,装入瓷坛中密封,盖上棉被 放到热炕上进行发酵。这种过程叫

吃得特别香。吃饱肚子,康熙仔细

端详起盘子里自己从未吃过的既 像饼子又像馒头的食物。回到皇

“煮甜酷”。大约2天后,整个屋子都 散发出淡淡的酒香,母亲就打开瓷

宫,康熙吃山珍海味都没味道,一 给揉吃青棵和小麦穗起了个名字: “碾东场儿”。青棵吸满籽的时候,

坛,用筷子轻轻搅拌,再分别挖到碗 里,站在旁边等候的我,早已垂涎三

直想着那个馍馍。他还起了个名字 叫“蒸烙馍馍”,并叫厨师给他做。 这可难住了厨师:馍馍要么蒸,要

为了给大家尝鲜解馋,生产队组织 女社员去采摘一些青棵穗,分给各

尺,第一个从母亲手里接过碗,尽情 享受新青棵煮的甜酷。青棵甜酷也

么烙,哪有既蒸又烙的!厨师绞尽 家各户尝个鲜。母亲把分来的一把 把青棵穗放到锅里煮熟,在簸箕里 揉搓,簸去麦衣。煮熟后脱去衣服

只有在新青棵收获和过端午节时才

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做出的馍馍 还是达不到皇帝的心意,还激怒了

做,在计划经济时代,每颗粮食都计 划到每顿饭,若在一天三顿饭之夕卜

康熙,杀掉了好几个厨师。大臣们 派员到康熙微服私访的地方沿途

的就叫“温青棵”。母亲在案板上放 再吃粮食就是浪费,特别是人口多 劳力少的人家,一年口粮都不够吃,

上手推小石磨,把“温青棵”堆放到 小石磨的磨眼边上,用右手转磨,

打探好久,才知道皇帝想吃的是青 棵面锅塌。回来原模原样做给康 熙,可皇帝还是吃不出当初的香

哪敢用粮食煮甜酷!留在记忆深处的还有在故乡 打麦场上看露天电影时吃青棵麻

左手轻轻地把温青棵推入磨眼,磨 缝里就钻出一条条长长短短的麦 索。在母亲磨麦索时,我和姐姐、弟

味。那是在荒野里饿了一天才吃出 麦的情景。麻麦就是在锅里炒熟的

的香味,在皇宫里顿顿山珍海味, 哪能吃岀锅塌的香味啊!弟妹妹等不及,就抓吃“温青棵”。 青棵或小麦,有麻籽的人家分别把 麻籽和麦子炒熟后混在一起,抓一■

麦索下到锅里,一股新粮食特有的

无独有偶。我1990年开展森 林资源调查。那时妻子在平安三合 乡的一个山村小学教学。单位领导

清香味立即充满厨房,充满庭院, 充满村巷。自古以来,河湼地区就有禁吃

把往嘴里一扔,再嘎嚨嘎嘲地嚼 碎,麦香味与油香味混合在一起变 成绝美的味道。麻麦属于小吃,在

照顾我到海东负责平安、互助、乐 都和民和4个县的技术指导。在互

青粮食的习俗,吃未成熟的粮食浪 费很大,一顿青粮食成熟时要顶好

生活困难的时代里属于奢侈品,平 日里吃不能代替饭,也是一种浪

助县调查时年轻的我每天骑自行 几顿,吃青粮食总有一种犯罪和做 贼的感觉。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费,很少吃。只是在村庄里放映电 影时才炒上两碗,每人分几把装在车在平安和互助间来往。那时一条

中因工族・2019•隸雪号— Httllll迪J皇风予衣兜里,边看电影边吃麻麦。那时

CHINA'S NAT1ONMATY

许多和小麦、青棵一个家族的野 草,它们比起小麦、青棵对故乡人

过青藏高原各族人民长达近四千 年的驯化栽培,完全适应了极端的 高原气候,成为高原人的主食。青 棵养育了世世代代的河湼人,人们

候农村里一年演不上几场电影,演 场电影比过年还热闹。家家户户都

的养育,显得渺小多了,但也以自 己仅有的能力为故乡人服务着,有 的生活中还无法离开。田野里和山

要炒麻麦,人山人海的电影场上. 弥漫着青棵的清香。在故乡的田野里,我和生产队

对青棵的感情远远大于芨芨草和 早熟禾。最为神奇的是青棵与水

坡上随处可见的芨芨草,亿万年来 一直生长在田野里.春天刚发芽长 出地面时,嫩叶成为牛羊尝鲜的嫩

的小伙子们还做过与青棵有关的 稻、小麦、大麦、燕麦、玉米、谷子、 高粱等粮食作物都来自一个家族,

恶作剧,回想起来,既可笑又有些 后怕。那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

草。待其他牧草长高时,芨芨草的 叶已变粗变硬,牛羊看都不看,这

与大麦的血缘关系最近。农历六月六刚过,田野依然一片翠 绿,青棵地却泛岀耀眼的金黄。社

改革开放后,田地都承包到各 家各户,农民从禁锢的土地上解放

为其生长创造了条件。待青棵在田 野里拔节、出穗、吸籽和成熟时,芨

员们从镰刀架上取下休息了一年

出来,生产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

的镰刀,开镰收割青棵。学校已经 放暑假,已长到15岁的我算半个

芨草也抽出长长的秸秆。秸秆坚韧 而光滑,人们利用到田野劳动路过

变化。田野里早就不见了青棵的踪

影。青棵作为难吃的杂粮淡出人们 的生活。在大肉大鱼吃腻了的今

劳动力参加劳动。中午休息时吃完 或下雨天戴着草帽去拔回家,在农

馍馍,许多人躺在地坍坎上打盹。 年前刚娶来的一个新媳妇也倒在 坍坎边睡着了 O这时一个平时好搞

闲季节编制成背篦或做成扫帚。农 家的许多岁月都是背第背岀来的。

天,人们又开始怀念青棵。青棵成 为富裕起来的人们的调味品,有时

编制背第的材料除芨芨草外还有 一种叫框柳的柳条。柳条编制的背

还走上大雅之堂。城里的街道馍馍

恶作剧的小伙子把我们几个年轻

铺里摆满青棵面银锅,表面上布满 了胡麻籽和清油,回到家里掰开,

人叫到一起,说给我们演一场好戏 第用于背土背粪等,而芨芨草编制

看。然后从青棵地里揪了一个青棵 的背菟则大多用于背粮食、蔬菜等 里面却一粒胡麻籽、一点油星都看

穗头,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新媳妇 身边,把穗头轻轻倒放进裤腿里。

干净的物品。自有了自行车,过春 节时把芨芨背篦绑在车后,装上一 背第花卷馍馍去亲戚家拜年,比挎

不到,让人心里酸酸的,就突然想 起母亲蒸的黑白分明的“砖包城”。

开始劳动了,那个新媳妇起来拿起 身边的镰刀向地里走,没走几步就 尖叫起来,惊慌失措地呼喊:“老鼠 钻到我裤腿了! ”并不断用双手抖

上个星期天和妻子到古城台的宁

个竹笼轻松多了。芨芨草做的扫帚 食超市购买粮油,看到包装精致的 青棵面,买了一袋。和妻子商量好,

用来扫院子、打碾时用来扫场,如 今西宁市清洁工扫街道马路的扫

晚饭擀青棵面面条,不掺白面,重

裤脚,从裤脚抖到大腿根,怎么也 抖不出来。新媳妇使劲捏住大腿

把依然是芨芨草做的。与青棵同一 家族的还有山地早熟禾,用成熟了

新回忆一下五十多年前青棵面疙 瘩汤的味道。超市卖的青棵面比故 乡田野长出的筋道得多,面条可以

根,吓得瘫倒在地上。这时一位妇 女急忙走过去说.不要紧张,一定

的早熟禾穗扎成扫帚,比商店里买 的高粱穗扫帚既好看又耐用。与青 棵有血缘关系的还有喜欢生长在 地边的冰草,它们把根深深地扎入

擀得很薄。擀着面条,我才感悟到 当年母亲为什么青棵面擀的面条

是哪个坏杂怂给你裤脚里放了青 棵穗头了。并示意新媳妇松开手,

总比白面厚,故乡人叫做“疙瘩 汤”,互助人叫“破布衫”,主要是河 湼地区气候凉,作物生长期短,未

领到一处僻背的坍坎底下,不一会 土壤,令多少代农民想把它们斩草 除根.却永远也斩除不了。冰草长 期与庄稼为伴,也许是血浓于水的 缘故。也许从数亿万年前青藏高原

又领着新媳妇来到青棵地,指着小 伙子们骂:“坏杂怂们,把人家新媳 妇吓傻了,你们给再娶新的啊! ”能完全成熟。海拔越高地区的气候 越凉,生长期更短,面越不筋道。未

出于职业习惯,每看到一株 由古大海变成高原的那天起,芨芨 擀薄时已成碎渣渣了,下到锅里成 糊糊了,所以要擀厚一点。草、一丛灌木或一棵不认识的树, 草、早熟禾和冰草就生长在河湼谷 地,比5800年前开发河湼地区农 业的马家窑人要早得多。青棵约于

总想知道它们的家族和地球上生 最为怀念的还是小时候母亲

活的状况。特别是对于养育过自己 蒸的\"砖包城\",至今不知道母亲苦

的那些长在故乡田野里的庄稼,更 是情有独钟。在故乡的田野里长着

1700万年前从粗山羊草、乌拉尔

图小麦以及冬小麦中分离出来,经心蒸的“砖包城”里青棵面馍馍的 味道。中国丄族・2019•殽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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