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绘画世家及其家学考略

具有十分明显的时空分布特征。绘画世家的内部构成较多样,一门群从或父子相传者最多。清代绘画世家的家学

传统非常丰富,有单一的绘画世家,有善画工书兼长文史的世家。绘画世家的家学内容并非是固定不变的,往往因

时更易,与时代的变化息息相关。丰厚的历史文化沉淀、清前中期的社会环境以及统治者的喜好,是清代绘画世家 兴盛的文化动因。

关键词:清代绘画史;绘画世家;家学

中图分类号:K 2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951(2009)03-0024-03 父子、兄弟芝兰继芳、骚雅接响,苦心成业并获名不朽。 家族学术兴盛是清代学术史上的一个重要现象,其中绘画世 家又占据了相当比例。近年学术界也注意到家族环境在清 代绘画史上的重要性,但多为个案研究,尚未有专文对清代 的绘画世家及其家学进行系统的整体研究。本文以清代比 较典型的17个绘画世家为研究对象,对绘画世家的时空分 布、家学内容、兴盛原因等相关问题进行深入探讨,以期从家 学与家族的角度管窥清代绘画的发展。 一、清代绘画世家的分布与构成 结合《清史稿》、《清稗类钞》及其它史料,笔者整理出清 代比较典型的绘画世家共计约17个(见表1)。 表1 清代比较典型的绘画世家

年 代地 区家族代表人物人物关系家 学 乾嘉江苏省扬州府江都县罗聘、方婉仪夫妻诗、画

顺康雍乾江苏省扬州府嘉定县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宸一门数代画 顺康雍江苏省常州府武进县恽向、恽格、恽馨生、恽标、恽源濬、恽源 景、恽裹娥、恽珠、恽冰一门群从画

顺康江苏省常州府无锡县严绳孙、严泓曾父子画、诗 康雍江苏省苏州府常熟县马元驭、马荃祖孙女画

康雍乾江苏省苏州府常熟县蒋廷锡、蒋溥、蒋檙父子、兄弟画

雍乾嘉道浙江省嘉兴府嘉兴县钱纶光、陈书、钱陈群、钱与龄、钱仪吉、钱泰吉、钱宝惠、钱炳森一门群从画、诗、经学、史学、

明末清初浙江省嘉兴府嘉兴县项圣谟、项奎一门群从画 明末清初浙江省嘉兴府嘉兴县李琪枝一门群从画 乾嘉浙江省嘉兴府石门县方槑、方薰父子画

乾嘉道咸同浙江省嘉兴府秀水县董鸿、董涵、董棨、董?、董念棻、董宗善五世相传诗、书、画

雍乾浙江省杭州府富阳县董邦达、董诰父子画

乾嘉浙江省杭州府钱塘县黄树穀、黄易父子书、画、金石学 乾嘉浙江省杭州府仁和县钱杜、钱东兄弟画、诗

顺康安徽省宁国府宣城县梅鼎祚、梅朗中、梅清、梅庚祖孙三世诗、画

康雍乾四川省潼川府遂宁县张鹏翮、张问陶、张问安玄孙诗、书、画 康雍乾奉天府辽阳州高其佩、李世倬、硃伦瀚舅甥画 ·24·

第25卷第3期

2009年6月 (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Hebei North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 Edition) Vol·25 No·3Jun.2009 上述17个家族涉及4省8府13县1州,集中分布于环

太湖的苏南、浙北及安徽东南经济发达地区。其中,江苏扬 州府2个、常州府2个、苏州府2个;浙江嘉兴府5个、杭州 府3个;安徽宁国府1个。共计15个,约占总数90%。可见 清代绘画世家的分布具有极强的地域差异,这种差异反映出 不同地域的文化繁荣程度。

绘画世家在清代不同时期的纵向分布特点也十分明显。 以主要学术活动年代而言,大都出现于清前、中期,涌现出不 少枝系繁茂的绘画世家。道咸以降,不再能传延。这种状况 与清代绘画的发展也是相契吻合的。

绘画世家的内部构成较多样,有一门群从者,如嘉定王

时敏家族,嘉兴项圣谟、李琪枝、钱纶光家族,秀水董鸿家族, 武进恽格家族;有父子齐名者,如石门方槑、方薰,富阳董邦 达、董诰,钱塘黄树穀、黄易,无锡严绳孙、严泓曾,怀宁邓石 如、邓传密。这两类是最多的。此外,还有祖孙(女)相传者、 兄弟并称者、夫妻唱和者、舅甥相传者。值得注意的是,在绘 画世家家学传承的谱系中出现了大量女性,如嘉兴项圣谟家 族、李琪枝家族、钱纶光家族、武进恽格家族,其族中闺秀善 画者众多。不过,这一现象也并非绘画世家独有,清代的文 学世家也为这个时代贡献了大量的女诗(词)人,其数量可能 更甚于前者,而这两个领域———绘画与文学———也是中国古 代女性传统的艺术殿堂。 二、清代绘画世家的家学

清代绘画世家的家学传统非常丰富。有单一的绘画世 家,这一类家族大多享有盛名,其家族人物也多为此领域泰 山北斗。最著者如嘉定王氏。王时敏,明大学士王锡爵孙, 得明末董其昌真传,为一代画苑领袖。王鉴,明尚书王世贞 曾孙,与王时敏同族,为子侄行,而年相若。王鉴常与王时敏 砥砺画学,后学尊之,名与王时敏匹。王原祁,王时敏孙,画 为王时敏亲授,后被称为“娄东派”首领。王原祁诸孙,多以 画世其家,惟曾孙王宸最工,王宸后被称为“虞山派”首领。 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宸合称清初“四王画派”,他们承续 董其昌衣钵,致力于摹古,推崇元四家,强调笔墨技法,追求

蕴藉平和的意趣[1](列传291艺术三之“王时敏传”)。由于“四王”社会 地位显赫,交游广、门生多,其艺术旨趣又受到统治者赞赏, 因此被视为清代画坛正统派,影响所及直至近现代。武进恽 氏,亦为一极负盛名之绘画世家。恽格从父恽向,自明季以 画著,山水得董源法。恽格少即师之,后被称为“常州派”

或“南田派”。恽氏自恽格盛名后,群从子孙多工画:恽馨 生,工山水、花卉;恽标,工花卉、禽鱼;恽源濬、恽源 景,亦工画。世称之为“五恽”。恽源濬妹,工山水,为侍 郎邹一桂妾,一桂以绘事直内廷,以艺事上邀宸眷,人谓其 得力于闺阁;恽源濬女恽裹娥,善花果;恽钟廕女恽冰,画尤

工粉墨,著称于时[2](P4084-4085第九册艺术类之“毗陵恽氏多画师”)。 有善画工书、兼长文史世家。如秀水董氏,“以诗画名於

世”[2](P3982第八册文学类之“秀水董氏五世能诗”);江都罗聘、方婉仪夫 妻,俱工诗善画;钱塘黄树穀、黄易父子,工书,且博通金石;

仁和钱杜、钱东兄弟,“深研画学,兼擅诗名”[1](列传291艺术三); 宣城梅清、梅庚兄弟,工诗画,二人齐名;遂宁张鹏翮,工画, 玄孙问陶,“以诗名,绘画亦俱胜”。问陶兄问安,“诗才超逸, 与问陶有二难之目”[1](列传272文苑二之“张问陶传”)。 绘画世家的家学内容并非固定不变的,往往因时更易。 绘画世家家学内容的变化,是一个时代学术变迁的反映。 嘉兴钱纶光家族颇具有代表性。钱纶光,善诗,妻陈书, 亦为诗,画尤工山水、人物,“钱氏子孙及闺秀传其法者

众”[1](列传291艺术三)。钱纶光子钱陈群,康熙六十年(1721年) 进士,官至刑部尚书,工诗。钱陈群子钱汝诚,乾隆十三年 (1748年)进士,历兵、刑、户诸部侍郎。钱汝诚子钱臻,历江 西巡抚、湖南布政使等职。钱纶光曾孙女与龄,亦能画。陈 群曾孙钱仪吉,嘉庆十三年(1808年)进士,博通经史。从弟 钱泰吉,亦兼治经史,“与仪吉以学行相磨”,二人皆著作等 身,时称“嘉兴二石”。“仪吉子宝惠,泰吉子炳森,皆能世其

学”[1](列传273文苑三之“钱吉仪传”)。可见,钱氏家族以画、诗起家, 第一代钱纶光、陈书与第二代钱陈群,以画诗为主;第三代钱 汝诚与第四代钱臻,致力于仕,诗画渐衰;第五代钱仪吉、钱 泰吉与第六代钱宝惠、钱炳森,他们主要生活于嘉庆、道光年 间,其学术以经史为主,已不再传承诗画。钱氏家学内容的 变迁,是清中叶经学发展的一个缩影。它说明家学的传承并 非一个封闭的体系,而是与时代的变化息息相关。是故,我 们可以从家学的角度进一步加深对清代学术史的研究。 三、清代绘画世家兴盛的历史及现实动因

丰厚的历史文化沉淀是清代产生大量绘画世家的人文 环境。明代的绘画发展极其繁荣,出现了一批名家与流派。 如以戴进为代表的浙派,以长洲沈周、文徵明为首的吴门 派,松江华亭董其昌、赵左等人的松江派、华亭派、苏松 派,蓝瑛则另称为武林派等等。流派纷繁,各成体系,题 材广泛,笔法创新。清代的绘画,受益于明代甚多,明代 的绘画大家,在清代几乎都能找到传人。明清鼎革之后, 活跃于清初的“四王画派”,既承续董其昌衣钵,他们居画 坛正统地位,并开创了松江、云间、虞山、太仓、常州、 武进等各种风格的大小派系。此外,另有一批遗民画家聚集 于江南地区,他们寄情山水,借画抒怀,呈现出与正统派相左

的艺术追求,“金陵八家”、“四僧”、“新安派”为其代表。纷繁 的风格与流派、多样的题材与思想、迥异的笔墨与技巧,使得 清代绘画呈现空前繁盛的局面,文人画风靡,山水画勃兴,水 墨写意画法盛行。嘉庆中,编修胡敬撰《国朝院画录》,“凡载 八十馀人,其尤卓著可传者十馀人”[1](列传291艺术三)。 清代绘画世家的兴盛,与清前、中期的政治、经济、文化 ·25·

2009年6月兰秋阳等 清代绘画世家及其家学考略第3期环境也有直接关系。清前、中期,政治稳定统一,经济国富物

阜,必然为学术文化的发展创造适宜的环境,“经大乱后,社 会比较的安宁,故人得有余裕以自厉于学”[3](P22)。经济的 繁荣必然带来文化的繁荣,扬州就是一典例。乾嘉之际,扬 州是江南最为繁华的商业城市,也是游士所聚、名流竞逐之 文化盛地。在绘画方面尤著者,为高凤翰、郑燮、金农、罗聘、 奚冈、黄易、钱杜、方薰,被称为“扬州八怪”。八怪之罗聘、黄 易、钱杜、方薰,均家学渊源。

统治者的喜好也造就了清代众多的绘画世家。由 于绘画具有极高的艺术美感与精神享受,爱新觉罗家 族好此不疲,史载世祖福临“精绘事”,“喜绘臣工

之像”[2](P4076第九册艺术类之“世祖精绘事”);“圣祖多才多艺, 尝於余暇作画,赐廷臣”,尝召唐岱入内廷,“论画法,因御赐

画状元”[2](P4082第九册艺术类之“圣祖与唐岱论画法”);高宗万几之暇, 尝至“如意馆”,“每亲指授,时以为荣”[1](列传291艺术三)。“文

宗善画马”[2](P4109第九册艺术类之“文宗画马”)。他们的喜好对于绘 画的发展及绘画世家的形成也产生了推动作用。对于这些 家族而言,家学不仅能为自身博得荣耀,且能荫及子孙,家学 由是成为维护家族利益的手段。《清史稿》记曰:“自康熙至 乾隆朝,当国家全盛,文学侍从诸臣,每以艺事上邀宸眷。大 学士蒋廷锡及子溥,董邦达及子诰,尚书钱维城,侍郎邹一 桂,与鹏翀为尤著。”[1](列传291艺术三)此五者之三蒋廷锡、董邦 达与张鹏翀家族,均为门庭显赫之绘画世家。蒋廷锡,“工诗 善画,事圣祖内直二十馀年。世宗朝累迁擢,明练恪谨,被恩 礼始终”。子蒋溥,亦工画,直南书房,袭世职。蒋氏父子二 人生前极尽尊荣,二人病危时,世宗均“亲临视”,及卒,“赐祭

葬”[1](列传76之“蒋廷锡传”)。董邦达,“善画,受高宗知,”子董诰, “承家学,继为侍从,书画亦被宸赏,尤以奉职恪勤为上所 眷注”。[1](列传127之“董诰传”)

绘画世家是清代绘画史中的突出群体,绘画世家众多, 家族画家叠出,是清代绘画史上令人瞩目的文化现象。它 既是丰厚的历史文化沉淀的结果,也是清代社会的现实环 境所造就。 注 释:

① 因行政区域设置的变化或家族迁移,某些家族涉及的地 区较复杂,为便于叙述,一般均以该家族籍贯为主。

参考文献:

[1] 赵尔巽.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 [2] 徐珂.清稗类钞[M].北京:中华书局,1984.

[3]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5. Family of Artists and Their Learning Handed Down in their Family in the Qing Dynasty LAN Qiu-yang,XING Hai-ping

(Politics and History Department, College of Arts, Hebei North University, Zhangjiakou, Hebei 075000, China) Abstract:There existed 17 typical families of artists in the Qing Dynasty, which were mainly distribu-

ted over the south of Jiangsu Province and developed regions around Taihu Lake in the North of Zhejiang

Province, in the early and middle periods of the Qing Dynasty. That distribution has the clear features of

time and space. The inner constructions of families of artists are various. Most of them demonstrated as

the whole family members were artists or the learning was handed down from father to son. Those fami-

lies had rich tradition of family learning, including the families of painting, of painting and handwriting as

well as history and literature. The content of their learning was not always fixed, instead, changes often

happened to keep pace with the times, or to be closely related to changes of times. The prosperity of the

families of artists in the Qing Dynasty had the following cultural motives: rich accumulation and waiting of history and culture, the social environment of the early Qing Dynasty and the rulers being fond of arts.

Key words:the historical of painting in the Qing Dynasty; families of artists; learning handed down in a family

(责任编辑 刘小平) ·26·

2009年6月河北北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第3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同声相应，同气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