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
还记得夏天我坐在树荫底下给你念《阿狸,永远站》里的这段话吧?
“我知道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远。”
“有啊!”
“在哪里?”
“我永远爱你啊。”
读到最后一句,我的眼泪簌簌而下,而你只是一边帮外婆剥花生一边淡淡地笑着说:“写得挺好的。”我不知道你是否只是表面平静,心里已和我一样波涛汹涌抑或是早在xx年前就开始向我表达这句话,因此那一刻反而没有激动了。我早已忘却夏日的灼热,透过泪水只看到你朦胧的笑脸,那笑,伴着天边吹来的一缕凉风,在我记忆中定格,永不褪色。
4岁那年,我走丢了一次。当你终于找到了蹲在卖金鱼的小店旁号啕大哭的我时,立即冲过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你就一把抱起我,飞一般地往回走。当我被搂在你温热的怀里时,心立刻就安定了,就像一个人在黑暗中不安地摸索了很久,之后,世界突然亮了,一切又回到眼前了。
我的记性一直很坏,但这件事却记得很清楚,清楚得连你用力抱我时我的手臂被勒得生疼的感觉都还是那么清晰。
后来回想起来,一直惊讶于你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竟能一手抱着几个月大的弟弟,一手抱着4岁的我,一路飞奔,横穿过两条马路,一直到家里。或许一个女子,无论她多么瘦弱,当她成为一个母亲后,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力量便倾入她的身体里一样,让她一下拥有了无穷的力量来护佑子女。
很多年后说起这件事,你淡淡地说:“当时就想,要是找不到你了,我也不想活了。”这句话你说得轻松,却在我心中刮起了巨大的龙卷风。我强忍住感情的猛烈冲击,尽力阻止大部分眼泪流出来,就算流出来一些也慌忙擦去,不想让你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想向你展示我的强大吧。呵呵。
眼泪又出来了。
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家离学校远,有时等不到公交车就步行回家。有一天下午,我正在路上走着,一个叔叔骑着摩托车过来说:“小朋友,你是要到那边去吗?叔叔送你过去吧!”我微笑着摇头,不说话。那人又说:“没关系的,叔叔送你过去吧!”我还是摇着头不说话。他锲而不舍地跟着我走了几分钟后,就一踩油门走了。
回家后,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说给你和爸爸听。我不知道我那些无意的话在你和爸爸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我只知道,从那天以后,无论刮风下雨,爸爸每天下午都会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放学。
后来说起这件事时,你说:“那时候你说得跟没事一样,我跟你爸听得可是心惊胆战。要是那人强行把你带走的话可怎么办哪?”
是的,关于我的一切,你都会看得极为重要。我的每一件事,无论大事小事,在你心中都是天大的事;我说的每一句话,无论是随便说的还是认真说的,你都会极认真地对待;我的一个动作甚至一个微小的表情都能左右你一天的心情。
可在那段懵懂无知的岁月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肆意地我行我素,有多少言行伤害了你?总是觉得自己被伤害,却看不见你一个个心痛的眼神;总是把自己的痛苦放大十倍百倍,却轻易地把你给的关爱忽略。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那些伤啊痛啊忧啊愁啊什么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却总让我伤心很久的事,与你所给的快乐和爱比起来,其实,根本连毫毛都算不上吧。
每次和你一起看相片,看到你年轻时候的照片时,你总会摇摇头,轻轻叹一声“老了”,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惆怅,还有很多其他我也不知如何形容的神情。
据说,每一位母亲曾经都是一位仙女,她们选择成为母亲后,便脱下美丽的羽衣,成为凡人。可其实,她们的羽衣是她们自己脱下的,她们把它锁在箱底,有时候会拿出来看看,再放回去,重新锁好。我想,她们看着自己的羽衣时的眼神,就和你看相片时的眼神是一样的吧?妈妈,是什么让你脱下羽衣?是这个家吧?
xx年,我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过来了,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或许这只是针对我而言——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浪,你都会竭尽全力保护我,让我的路走得不至于太颠簸。或许在无数个夜里,你彻夜未眠,却依然哼着歌哄着我让我睡得安稳;或许在无数个节日里,即使在家里经济非常紧张的情况下,你依旧想办法给我准备一些小礼物。所有的风浪,都被你和爸爸一一挡住,你们竭尽全力让我的世界每天风和日丽,生机勃勃。
如今,我已经长大,大到可以勇敢地面对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了,我还不敢说能回报什么,但是,至少,我可以与你们并肩前行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承担了。你们看,在你们的呵护下,我的羽翼已日渐丰满。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也能为你们撑起一片天。
妈妈,xx年来,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有些语无伦次。xx年来,我一直不敢写,连想都不敢想,因为每次我一想,总忍不住泪流满面。妈妈,其实说这么多,就只归结为3个字,xx年来我一直想说却又说不出的3个字:我爱你。
祝
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女儿:
20xx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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