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当前位置:首页正文

山居赋

2023-02-19 来源:客趣旅游网
谢灵运《山居赋》

本赋作于元嘉二年(425)春至次年三月之间,谢灵运于景平元年(423)冬天回到始宁

即卧病,次年(即元嘉元年)春天病愈后,开始大规模修治庄园,这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本赋当作于庄园修治完毕之后,因此,定在谢灵运回到始宁的第三年(425)春,到他赴京之前的一年时间里。

会稽郡始宁县谢氏庄园,地处县西南,先有东山的谢安别墅,后来谢玄归隐,在东山南边建立别墅,谢玄与谢灵运父亲都葬在附近。谢灵运归隐后继承了谢玄的产业,再次大规模整治庄园,凿山开道,围水造湖,疏通水路,使南北有水路相通,或依山傍湖,或背山临江,山川平原相结合,形成了环境优美、自给自足的六朝典型的大庄园。有学着指出,始宁庄园“主要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嵊县江东乡、幸福乡一带,面积约为30多平方公里”,而傅筑夫教授甚至说“连古罗马帝国的大种植园相形之下也望尘莫及”。《山居赋》就是反映始宁庄园的山水、建筑、物产、生活等方面的珍贵文献,当然其中也有谢灵运不得已而归隐,同时又不甘心、念念不忘于经济之途的心态。

赋文中楷体字部分为谢灵运自注。注释中引用丁谦语见于1944年《嵊县志》卷二四。

古巢居穴处曰岩栖,栋宇居山曰山居,在林野曰丘园,在郊郭曰城徬,四者

不同,可以理推。言心也,黄屋实不殊于汾阳。即事也,山居良有异乎市廛。抱疾就闲,顺从性情,敢率所乐,而以作赋。杨子云云:“诗人之赋丽以则。”文体宜兼,以成其美。今所赋既非京都、宫观、游猎、声色之盛,而叙山野、草木、水石、谷稼之事,才乏昔人,心放俗外,咏于文则可勉而就之,求丽,邈以远矣。览者废张、左之艳辞,寻台、皓之深意,去饰取素,傥值其心耳。意实言表,而书不尽;遗迹索意,托之有赏。其辞曰:

谢子卧疾山顶,览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悠然而笑曰:夫道可重,故物为轻;理宜存,故事斯忘。古今不能革,质文咸其常。合宫非缙云之馆,衢室岂放勋之堂。迈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阳。嗟文成之却粒,愿追松以远游。嘉陶朱之鼓棹,乃语种以免忧。判身名之有辨,权荣素其无留。孰如牵犬之路既寡,听鹤之途何由哉。

理以相得为适,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所以为笑。孙权亦谓周瑜“公瑾与孤意合”。夫能重道则轻物,存理则忘事,古今质文可谓不同,而此处不异。缙云、放勋,不以天居为所乐,故合宫、衢室,皆非淹留,鼎湖、汾阳,乃是所居之。文成、张良,却粒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陶朱、范蠡,临去之际,亦语文种云云。谓二贤既权荣素,故身名有判也。牵犬,李斯之叹。听鹤,陆机领成都众大败后,云“思闻华亭鹤唳,不可复得”。

若夫巢穴以风露贻患,则大壮以栋宇祛弊;宫室以瑶璇致美,则白贲以丘园

殊世。惟上托于岩壑,幸兼善而罔滞。虽非市朝,而寒暑均和;虽是筑构,而饬朴两逝。

《易》云:上古穴居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蔽风两,盖取诸大壮。琁堂自是素,故曰白贲最是上爻也。此堂世异矣。谓岩壑道深于丘园,而不为巢穴,斯免拘滞,得暑寒之适,虽是筑构,无妨非朝市云云。

昔仲长愿言,流水高山;应璩作书,邙阜洛川。势有偏侧,地阙周员。铜陵

之奥,卓氏充釽摫之端;金谷之丽,石子致音徽之观。徒刑域之荟蔚,惜事异于栖盘。至若凤、丛二台,云梦、青丘,漳渠、淇园,橘林、长洲,虽千乘之珍苑,孰嘉遁之所游。且山川之未备,亦何议于兼求。

仲长子云:“欲使居有良田广宅,在高山流水之畔,沟池自环,竹木周布,场囿在前,果园在后。”应璩《与程文信书》云:“故求道田,在关之西,南临洛水,北据邙山,托崇岫以为宅,因茂林以为荫。”谓二家山居,不得周员之美。杨雄《蜀都赋》云:“铜陵衍。”卓王孙采山铸铜,故《汉书·•货殖传》云:“卓氏之临邛,公擅山川。”杨雄《方言》:“梁、益之间,裁木为器曰釽,裂帛为衣曰摫。”金谷,石季伦之别庐,在河南界,有山川、林木、池沼、水碓。其镇下邳时,过游赋诗,一代盛集。谓二地虽珍丽,然制作非栖盘之意也。凤台,秦穆公时秦女所居,以致萧史。丛台,赵之崇馆。张衡谓“赵筑丛台于前,楚建章华于后”。楚之云梦,大中□居长饮赋:“楚灵王游云梦之中,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涛,南望巫山之阿,遂造章华之台。”亦见诸史。淮南青丘,齐之海外,皆猎所。司马相如云:“秋田乎青丘,傍徨乎海外。”漳渠,史起为魏文侯所起,溉水之所。淇园、卫之竹园,在淇水之澳,诗人所载。橘林,蜀之园林,杨子云《蜀都赋》亦云橘林。左太冲谓“户有橘柚”之园。长洲,吴之苑囿,左亦谓“长洲之茂苑”,因江海洲渚以为苑囿也,长洲亦珍灵之所产,故特表此园之珍静。千乘宴嬉之所,非幽人憩止之乡,且山川亦不能兼茂,随地势所遇耳。

览明达之抚运,乘机缄而理默。指岁暮而归休,咏宏徽于刊勒。狭三闾之丧

江,矜望诸之去国。选自然之神丽,尽高栖之意得。

余祖车骑建大功淮、肥,江左得免横流之祸。后及太傅既薨,远图已辍,于是便求解驾东归,以避君侧之乱。废兴隐显,当是贤达之心,故选神丽之所,以申高栖之志。经始山川,实基于此。 仰前哲之遗训,俯性情之所便。奉微驱以宴息,保自事以乘闲。愧班生之夙

悟,惭尚子之晚研。年与疾而偕来,志乘拙而俱旋。谢平生于知游,栖清旷于山川。

谓经始此山,遗训于后也。性情各有所便,山居是其宜也。《易》云:“向晦入宴息。”庄周云:“自事其心。”此二是其所处。班嗣本不染世,故曰夙悟;尚平未能去累,故曰晚研。想迟二人,更以年衰疾至。志寡求拙曰乘,并可山居。曰与知游别,故曰谢平生;就山川,故曰栖清旷。

其居也,左湖右江,往渚还汀。面山背阜,东阻西倾。抱含吸吐,款跨纡萦。

绵联邪亘,侧直齐平。

枚乘曰:“左江右湖,其乐无有。”此吴客说楚公子之词。当谓江都之野,彼虽有江湖而乏山岩,此忆江湖,左右与之同:而山岳形势,池城所无也。往渚还江,谓四面有水。面山背阜,亦谓东西有山,便是四水之里也。抱含吸吐,谓中央复有川。款跨纡萦,谓边背相连带。迂回处谓之邪亘,平正处谓之侧直。

近东则上田、下湖,西溪、南谷,石堟、石滂,闵硎、黄竹。决飞泉于百仞,

森高薄于千麓。写长源于远江,派深毖于近渎。

上田在下湖之水口,名为田口。下湖在田之下下处,并有名山川。西溪、南谷分流,谷鄣水畎入田口。西溪水出始宁县西谷鄣,是近山之最高峰者,西溪便是鄣之背。入西溪之里,得石堟,以石为阻,故谓为堟。石滂在西溪之东,从县南入九里,两面峻峭数十丈,水自上飞下。比至外溪,封墱十数里,皆飞流迅激,左右岩壁缘竹。闵硎,在石滂之东

。逶迤下注良田。黄竹与其连,南界莆中也。

近南则会以双流,萦以三洲。表里回游,离合山川。崿崩飞于东峭,盘傍薄于西阡。拂青林而激波,挥白沙而生涟。

双流,谓剡江及小江,此二水同会于山南,便合流注下。三洲在二水之口,排沙积岸,成此洲涨。表里离合,是其貌状也。崿者,谓回江岑,在其山居之南界,有石跳出,将崩江中,行者莫不骇栗。盘者,是县故治之所,在江之西岸,用盘石竟渚,并带青林而连白沙也。

近西则杨、宾接峰,唐皇连纵。室、壁带溪,曾、孤临江。竹缘浦以被绿,

石照涧而映红。月隐山而成阴,木鸣柯以起风。

杨中、元宾,并小江之近处,与山相接也。唐皇便从北出。室,石室,在小江口南岸。壁,小江北岸。并在杨中之下。壁高四十丈,色赤,故曰“照涧而映红”。曾山之西,孤山之南,王子所经始,

并临江,皆被以绿竹。山高月隐,便谓为阴;鸟集柯鸣,便谓为风也。

近北则二巫结湖,两智通沼。横、石判尽,休、周分表。引修堤之逶迤,吐

泉流之浩溔。山矶下而回泽,濑石上而开道。

大小巫湖,中隔一山,外{利日}周回,在圻西北。边浦出江,并是美处。义熙中,王穆之居大巫湖,经始处所犹在。两{利曰}皆长溪,外{利曰}出山之后四五里许,里{利曰}亦隔一山,出新堟。横山,野舍之北面。常石,野舍之西北。巫湖旧唐,故曰修堤。长溪甚远,故日泉流。常石矶低而水曲,故曰山矶下而回泽,里{利曰}漫石数里,水从上过,故曰“濑石上而开道”。休山东北,周里山在休之南,并是北边。

远东则天台、桐柏,方石、太平,二韭、四明、五奥、三菁。表神异于纬牒,

验感应于庆灵。凌石桥之莓苔,越楢溪之纡萦。

天台、桐柏,十县馀地,南带海。二韭、四明、五奥,皆相连接,奇地所无,高于五岳,便是海中三山之流。韭,以菜为名。四明,方石,四面自然开窗也。五奥者,昙济道人、蔡氏、郗氏、谢氏、陈氏,各有一奥,皆相掎角,并是奇地。三菁,太平之北。太平,天台之始。方石,直上万丈,下有长溪,亦是缙云之流云。此诸山并见图纬,神仙所居。往来要径石桥,过楢溪,人迹之艰,不复过此也。

远南则松箴、栖鸡,唐嵫、漫石。崿、嵊对岭,{山目*}孟分隔。入极浦而邅

回,迷不知其所适。上嶔崎而蒙笼,下深沈而浇激。

栖鸡,在保口之上,别浦入其中,周回甚深,四山之里。松箴,在栖鸡之上,缘江。唐嵫,入太平水路,上有瀑布数百丈。漫石,在唐嵫下,郗景兴经始精舍,亦是名山之流。崿、嵊与分界去山八十里,故曰远南。前岭鸟道,正当五十里高,左右所无,就下地形高,乃当不称。远望{山目*}山甚奇,谓白烁尖者最高,下有良田,王敬弘经始精舍。昙济道人住孟山,名日孟埭,芋薯之疁田。清溪秀竹,回开巨石,有趣之极。此中多诸浦涧,傍依茂林,迷不知所通,嶔崎深沈,处处皆然,不但一处。 远西则(此处缺四十四字)

远北则长江永归,巨海延纳。昆涨缅旷,岛屿绸沓。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沉而萦浥。信荒极之绵眇,究风波之睽合。

江从山北流,穷上虞界,谓之三江口,便是大海。老子谓海为百谷王,以其善处下也。海人谓孤山为昆。薄洲有山,谓之岛屿,即洲也。涨者,沙始起将欲成屿,纵横无常,于一处回沈相萦扰也。大荒东极,故为荒极。风波不恒,为睽合也。

徒观其南术之临池生矶,望远成衍,窥岸测深,相渚知浅。洪涛满则曾石没,

清澜减则沉沙显。及风兴涛作,水势奔壮。于岁春秋,在月朔望。汤汤惊波,滔滔骇浪。电激雷崩,飞流洒漾。凌绝壁而起岑,横中流而连薄。始迅转而腾天,终倒底而见壑。此楚贰心醉于吴客,河灵怀惭于海若。

南术,是其临江旧宅,门前对江、三转曾山,路穷四江、对岸西面常石。此二山之间,西南角岸孤山,此二山皆是狭处,故曰生矶。勇门以南上便大阆,故曰成衍。岸高测深,渚下知浅也。江中有孤石沉沙,随水增减,春秋朔望是其盛时。故枚乘云“楚太子有疾吴客问之”,举秋涛之美,得以疗病。太子,国之储贰,故曰楚贰。河灵,河伯居河,所谓河灵。惧于海若,事见庄周《秋水》篇。 尔其旧居,曩宅今园,枌槿尚援,基井具存。曲术周乎前后,直陌矗其东西。

岂伊临溪而傍沼,乃抱阜而带山。考封域之灵异,实兹境之最然。葺骈梁于岩麓,栖孤栋于江源。敞南户以对远岭,辟东窗以瞩近田。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

葺室在宅里山之东麓,东窗瞩田,兼见江山之美。三间故谓之骈梁。门前一栋,枕矶上,存江之岭,南对江上远岭。此二馆属望,殆无优劣也。

阡陌纵横,塍埒交经。导渠引流,脉散沟并,蔚蔚丰秫,苾苾香粳。送夏蚤

秀,迎秋晚成。兼有陵陆,麻麦粟菽。候时觇节,递艺递孰。供粒食与浆饮,谢

工商与衡牧。生何待于多资,理取足于满腹。

许由云:“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谓人生食足,则欢有馀,何待多须邪。工商衡牧,似多须者,若少私寡欲,充命则足。但非田无以立耳。

自园之田,自田之湖。泛滥川上,缅邈水区。浚潭涧而窈窕,除菰洲之纡馀。

毖温泉于春流,驰寒波而秋徂。风生浪于兰渚,日倒景於椒途,飞渐榭于中沚,取水月之欢娱。旦延阴而物清,夕栖芬而气敷。顾情交之永绝,觊云客之暂如。

此皆湖中之美,但患言不尽意,万不写一耳。诸涧出源入湖,故曰浚潭涧。涧长是以窈窕。除菰以作洲,言所以纡馀也。

水草则萍藻薀菼,萑蒲芹荪,蒹菰蘋蘩,蕝荇菱莲。虽备物之偕美,独扶渠

之华鲜。播缘叶之郁茂,含红敷之缤翻。怨清香之难留,矜盛容之易阑。必充给而後搴,岂蕙草之空残。卷扣弦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叹。秦筝倡而溯游往,《唐上》秦而旧爱还。

搴,出《离骚》。敂弦是《采菱歌》,《江南》是《相和曲》,云江南采莲。秦筝倡《蒹笳》篇,唐上奏《蒲生》诗,皆感物致赋。鱼藻蘋蘩荇,亦有诗人之咏,不复具叙。

《本草》所载,山泽不一。雷、桐是别,和、缓是悉。参核六根,五华九实。

二冬并称而殊性,三建异形而同出。水香送秋而擢茜,林兰近雪而扬猗。卷柏万代而不殒,伏苓千岁而方知。映红葩于绿带,茂素蕤于紫枝。既住年而增灵,亦驱妖而斥疵。

《本草》所出药处,于今不复依,随士所生耳。此境出药甚多,雷公、桐君,古之采药,医缓,古之良工,故曰别悉。参核者,双核桃杏仁也。六根者,苟七根、五茄根、葛根、野葛根、白芽根也。五华者,堇华、芫华、檖华、菊华、旋覆华也。九实者,连前实、槐实、柏实、兔丝实、女贞实、蛇床实、蔓荆实、蓼实、黄实也。二冬者,天门、麦门冬。三建者,附子、天雄、乌头。水香,兰草。林兰,支子。卷柏、伏苓,并皆仙物。凡此众药事,事悉见于《神农》。

其竹则二箭殊叶,四苦齐味。水石别谷,巨细各汇。既修竦而便娟,亦萧森

而蓊蔚。露夕沾而凄阴,风朝振而清气。捎玄云以拂杪,临碧潭而挺翠。蔑上林与淇澳,验东南之所遗。企山阳之游践,迟鸾鹥之栖托。忆昆园之悲调,概伶伦之哀籥。卫女行而思归咏,楚客放而防露作。

二箭,一者苦箭,大叶;一者笄箭,细叶。四苦,青苦、白苦、紫苦、黄苦。水竹,依水生,甚细密,吴中以为宅援。石竹,本科丛大,以充屋榱,巨者竿挺之属,细者无箐之流也。修竦、便娟、萧森、蓊蔚,皆竹貌也。上林,关中之禁苑;淇澳,卫地之行园;方此皆不如。东南会稽之竹箭,唯此地最富焉。山阳、竹林之游,鸾鹥,栖食之所。昆山之竹任为笛,黄帝时,伶伦斩其厚均者吹之,为黄钟之宫。卫女思归,作《竹竿》之诗,楚人放逐,东方朔感江潭而作《七谏》。

其木则松柏檀栎。楩喃桐榆,檿柘榖楝,楸梓柽樗。刚柔性异,贞脆质殊。

卑高沃塉,各随所如。杆合抱以隐岑,杪千仞而排虚。凌冈上而乔竦,荫涧下而扶疏。沿长谷以倾柯,攒积石以插衢。华映水而增光,气结风而回敷。当严劲而葱倩,承和煦而芬腴。送坠叶于秋晏,迟含萼於春初。

皆木之类,选其美者载之。山脊曰冈。冈上涧下,长谷积石,各随其方。《离骚》云:“青春受谢,白曰昭只。”《诗》云:“萼不{革韦}{革韦}”也。

植物既载,动类亦繁。飞泳骋透,胡可根源。观貌相音,备列山川。寒燠顺

节,随宜匪敦。

草、木、竹,植物,鱼、鸟、兽、动物。兽有数种,有腾者,有走者。走者骋,腾者透。谓种类既繁,不可根源,但观其貌状,相其音声,则知山川之好。兴节随宜,自然之数,非可敦戒也。 鱼则鱿鳢鲋魦,鳟鲩鲢鳊,鲂鲔魦鳜,鲿鲤鲻鳣。辑采杂色,锦烂云鲜。唼

藻戏浪,泛苻流渊。或鼓鳃而湍跃,或掉尾而波旋。鲈鮆乘时以入浦,鳡{鱼迅}

沿濑以出泉。

鱿音优。鳢音礼。鲋音附。{鱼与}音叙。鳟音寸衮反。鲵音皖。鲢音连。鳊音毖仙反。鲂音房。鲔音痏。魦音沙。鳜音居缀反,鲿音上羊反。鲻音比之反。鳣音竹仚反。皆《说文》、《字林》音。《诗》云:“锦衾有烂。”故云“锦烂”。鲈鮆,一时鱼。鳡音感,{鱼迅}音迅,皆出溪中石上,恒以为玩。 鸟则鹍鸿鶂鹄,鹙鹭鸨{相鸟},鸡鹊绣质,鶷鸐绶章。晨凫朝集,时{乔鸟}

山梁。海鸟违风,朔禽避凉,荑生归北,霜降客南。接响云汉,侣宿江潭。聆清哇以下听,载王子而上参。薄回涉以弁翰,映明壑而自耽。

鹍音昆。鸿音洪。鶂音溢。《左传》云:“六鶂退飞。”字如此。鹄音下竺反。鹙音秋。鹭音路。鸨音保。{相鸟}音相。唐公之马,与此鸟色同,故谓为骦,音相。鸡鹊鶷鸐,见张茂先《博物志》。

鸐音翟,亦雉之美者。此四鸟并美采质,凫音符,野鸭也,常待晨而飞,{乔鸟}音已消反,长尾雉也。

《论语》云:“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海鸟爰居,臧文仲不知其鸟,以为神也。事见《左传》。朔禽,雁也,寒月转往衡阳。《礼记》:“霜始降”,“雁来宾”,“岁莫云”,“雁北向”。政是阳初生时,荑生归北,霜降客南。山鸡映水,自习其羽仪者。

山上则猿{犭军}狸獾,犴獌猰{犭盈},山下则熊羆豺虎,羱鹿麕麖。掷飞枝

於穷崖,踔空绝于深硎。蹲谷底而长啸,攀木杪而哀鸣。

猿音袁,{犭军}音魂,狸音力之反。獾音火丸反。犴音五悬反。獌音曼,似獾而长,狼之属,一曰{豸区}。猰音安黠反,{犭盈}音弋生反,狸之黄黑者,一曰似{犭分}。豺音在皆反,羱音元,野羊大角,麕音鬼珉反,麖音京,能踔掷。虎长啸,猨哀鸣,鸣声可玩。

缗纶不投,置罗不披。磻弋靡用,蹄筌谁施。鉴虎狼之有仁,伤遂欲之无崖。

顾弱龄而涉道,悟好生之咸宜。率所由以及物,谅不远之在斯。抚鸥{鱼攸}而悦豫,杜机心于林池。

八种皆是鱼猎之具。自少不杀,至乎白首,故在山中,而此欢永废。庄周云,虎狼仁兽,岂不父子相亲。世云虎狼暴虐者,政以其如禽兽,而人物不自悟其毒害,而言虎狼可疾之甚,苟其遂欲,岂复崖限?自弱龄奉法,故得免杀生之事。苟此悟万物生好之理。《易》云;“不远复,无祇悔。”庶乘此得以入道。庄周云:“海人有机心,鸥鸟舞而不下。”今无害彼之心,各说豫于林池也。

敬承圣诰,恭窥前经。山野昭旷,聚落膻腥。故大慈之弘誓,拯群物之沦倾。岂寓地而空言,必有贷以善成。钦鹿野之华苑,羡灵鹫之名山。企坚固之贞林,希庵罗之芳园。虽{纟卒}容之缅邈,谓哀音之恒存。建招提于幽峰,冀振锡之息肩。庶镫王之赠席,想香积之惠餐。事在微而思通,理匪绝而可温。

贾谊《吊屈》云:“恭承嘉惠。”“敬承”,亦此之流。“善贷且善成。”此道惠物也。鹿苑,说四真谛处。灵鹫山,说《般若》《法华》处。坚固林,说《泥洹》处。庵罗园,说不思议处。今旁林、艺园、制苑,仿佛在昔,依然托想,虽{纟卒}容缅邈,哀音若存也。招提,谓僧不能常住者,可持作坐处也。所谓息肩。镫王、香积,事出《维摩经》。《论语》云:“温故知新。”理既不绝,更宜复温,则可待为己之日用也。

爰初经略,杖策孤征。入涧水涉,登岭山行。陵顶不息,穷泉不停。栉风沐

雨,犯露乘星。研其浅思,罄其短规。非龟非筮,择良选奇。翦榛开径,寻石觅崖。四山周回,双流逶迤。面南岭,建经台;倚北阜,筑讲堂。旁危峰,立禅室;临浚流,列僧房。对百年之高木,纳万代之芬芳,抱终古之泉源,美膏液之清长。谢丽塔于郊廓,殊世间于城傍。欣见素以抱朴,果甘露于道场。

云初经略,躬自履行,备诸苦辛也。罄其浅短,无假于龟筮,贫者既不以丽为美,所以即安茅茨而巳。是以谢郊郭而殊城傍。然清虚寂漠,实是得道之所也。

苦节之僧,明发怀抱。事绝人徒,心通世表。是游是憩,倚石构草。寒暑有

移,至业莫矫。观三世以其梦,抚六度以取道。乘恬知以寂泊,含和理之窈窕。指东山以冥期,实西方之潜兆。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早。

谓昙隆、法流二法师也。二公辞恩爱,弃妻子,轻举入山,外缘都绝,鱼肉不入口,粪扫必在体,物见之绝叹,而法师处之夷然。诗人西发不胜造道者,其亦如此。往石门瀑布中路高栖之游,昔告离之始,期生东山,没存西方。相遇之欣,实以一日为千载,犹概慨不早。

贱物重己,弃世希灵。骇彼促年,爱是长生。冀浮丘之诱接,望安期之招迎。

甘松桂之苦味,夷皮褐以颓形。羡蝉蜕之匪日,抚云霓其若惊。陵名山而屡憩,过岩室而披情。虽未阶于至道,且缅绝于世缨。指松菌而兴言,良未齐于殇彭。

此一章叙仙学者虽未及佛道之高,然出于世表矣。浮丘公是王子乔师,安期先生是马明生师,二事出《列仙传》。《洞真经》云:“今学仙者亦明师以自发悟,故不辞苦味颓形也。」”庄周云:“和以天倪。”倪者,崖也。数经历名山,遇余岩室,披露其情性,且获长生。方之松菌、殇彭,邈然有间也。

山作水役,不以一牧。资待各徒,随节竞逐。陟岭刊木,除榛伐竹。抽笋自篁,擿箬于谷。杨胜所拮,秋冬{艹片辐}获。野有蔓草,猎涉蘡薁。亦酝山清,介尔景福。苦以术成,甘以{扌审}熟。慕椹高林,剥芨岩椒。掘茜阳崖,擿{扌鲜}阴摽。昼见搴茅,宵见索绹。芟菰翦蒲,以荐以茭。既坭既埏,品收不一。其灰其炭,咸各有律。六月采蜜,八月朴栗。备物为繁,略载靡悉。

此一章谓是山作及水役采拾诸事也。然渔猎之事皆不载,杨,杨挑也。山间谓之木子。{艹片辐},音覆,字出《字林》。诗人云:“六月食郁及薁。”猎涉,字出《尔雅》。术,术酒,味苦。{扌审},{扌审}酒,味甘,并至美,兼以疗病。{扌审}治臃核,术治痰冷。椹,音甚,味似菰菜而胜;刊木而作之,谓之慕。芨,音及,采以为纸。茜,音倩,采以为渫。{扌鲜}音尠,采以为饮。采蜜扑栗,各随其月也。

若乃南北两居,水通陆阻。观风瞻云,方知厥所。

两居,谓南北两处,各有居止。峰崿阻绝,水道通耳。观风瞻云,然後方知其处所。

南山则夹渠二田,周岭三苑。九泉别涧,五谷异{山献},群峰参差出其间,连岫复陆成其坂。众流溉灌以环近,诸堤拥抑以接远。远堤兼陌,近流开湍。凌阜泛波,水往步还。还回往匝,枉渚员峦。呈美表趣,胡可胜单。抗北顶以葺馆,瞰南峰以启轩。罗曾崖于户里,列镜澜于窗前。因丹霞以赪楣,附碧云以翠椽。视奔星之俯驰,顾飞埃之未牵。鹍鸿翻翥而莫及,何但燕雀之翩鹮。氿泉傍出,潺湲于东檐,桀壁对峙,硿{石龙}于西霤。修竹葳蕤以翳荟,灌木森沉以蒙茂。萝蔓延以攀援,花芬薰而媚秀。日月投光于柯间,风露披清于嵔岫。夏凉寒燠,随时取适。阶基回互,橑棂乘隔。此焉卜寝,玩水弄石。迩即回眺,终岁罔{*攵}。伤美物之遂化,怨浮龄之如借。眇遁逸於人群,长寄心于云霓。

南山开创卜居之处也。从江楼步路,跨越山岭,绵亘田野,或升或降,当三里许。途路所经见也,则乔木茂竹,缘畛弥阜,横波疏石,侧道飞流,以为寓目之美观。及至所居之处,自西山开道,迄于东山,二里有馀,南悉连岭叠鄣,青翠相接,云烟霄路,殆无倪际。从径入谷,凡有三口。方壁西南石门世□南□池东南,皆别载其事。缘路初入,行于竹迳,半路阔,以竹渠涧。既入东南傍山渠,展转幽奇,异处同美。路北东西路,因山为鄣。正北狭处,践湖为池。南山相对,皆有崖岩。东北枕壑,下则清川如镜,倾柯盘石,被隩映渚。西岩带林,去潭可二十丈许,葺基构宇,在岩林之中,水卫石阶,开窗对山,仰眺曾峰,俯镜浚壑。去岩半岭,复有一楼,迥望周眺,既得远趣;还顾西馆,望对窗户。缘崖下者,密竹蒙径,从北直南,悉是竹园。东西百丈,南北百五十五丈。北倚近峰,南眺远岭,四山周回,溪涧交过,水石林竹之美,岩岫隈曲之好,备尽之矣。刊翦开筑,此焉居处,细趣密玩,非可具记,故较言大势耳。越山列其表,侧傍缅云霓,为异观也。

因以小湖,邻于其隈。众流所凑,万泉所回。氿滥异形,首毖终肥。别有山

水,路邈缅归。

氿滥、肥毖,皆是泉名,事见于《诗》,云此万泉所凑,名有形势。

求归其路,乃界北山。栈道倾亏,蹬阁连卷。复有水径,缭绕回圆,弥弥平

湖,泓泓澄渊。孤岸竦秀,长洲芊绵,既瞻既眺,旷矣悠然。及其二川合流,异源同口。赴隘入险,俱会山首。濑排沙以积丘,峰倚渚以起阜。石倾澜而稍岩,木映波而结薮。径南漘以横前,转北崖而掩后。隐丛灌故悉晨暮,托星宿以知左右。

往反经过,自非岩涧,便是水径,洲岛相对,皆有趣也。

山川涧石,州岸草木。既标异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牍。山匪砠而是岵,川有

清而无浊。石傍林而插岩,泉协涧而下谷。渊转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竹。草迎冬而结葩,树凌霜而振绿。向阳则在寒而纳煦,面阴则当暑而含雪。连岗则积岭以隐嶙,举峰则群竦以嶻嶭。浮泉飞流以写空,沉波潜溢于洞穴。凡此皆异所而咸善,殊节而俱悦。

土山载石曰砠,山有林曰岵。此章谓山川众美,亦不必有,故总叙其最。居山之后事,亦皆有寻求也。

春秋有待,朝夕须资。既耕以饭,亦桑贸衣。艺菜当肴,采药救颓。自外何

事,顺性靡违。法音晨听,放生夕归。研书赏理,敷文奏怀。凡厥意谓,扬较以挥。且列于言,试待此推。

谓寒待绵纩,暑待絺绤,朝夕餐饮,设此诸业以待之。药以疗疾,又在其外,事之相推,自不得不然。至于听讲放生,研书敷文,皆其所好。韩非有《扬较》,班固亦云“扬较古今”,其义一也。左思曰:“为左右扬较而陈之。”

北山二园,南山三苑。百果备列,乍近乍远。罗行布株,迎早侯晚。猗蔚溪

涧,森疏崖{山献}。杏坛、奈园,橘林、栗圃,桃李多品,梨枣殊所。枇杷林檎,带谷映渚。椹梅流芬于回峦,椑柿被实于长浦。

庄周云:“渔父见孔子杏坛之上。”《维摩诘经》“柰树园”。杨雄《蜀都赋》云“橘林”。左太冲亦云:“户有橘柚之园。”桃李所殖甚多,枣梨事出北河、济之间,淮、颍诸处,故云殊所也。 畦町所艺,含蕊藉芳。蓼蕺葼荠,葑菲苏姜。缘葵眷节以怀露,白薤感时而

负霜。寒葱摽倩以陵阴,春藿吐苕以近阳。

葑菲,见《诗·•柏舟》中。管子曰:“北伐山戎,得寒葱。”庾阐云,寒葱挺园。灌蔬自供,不待外求者也。

弱质难恒,颓龄易丧。抚鬓生悲,视颜自伤。承清府之有术,冀在衰之可壮。

寻名山之奇药,越灵波而憩辕。采石上之地黄,摘竹下之天门。摭曾岭之细辛,拔幽涧之溪荪。仿钟乳于洞穴,讯丹阳于红泉。

此皆住年之药,即近山之所出,有采拾,欲以消病也。

安居二时,冬夏三月。远僧有来,近众无阙。法鼓朗响,颂偈清发。散华霏

蕤,流香飞越,析旷劫之微言,说像法之遗旨。乘此心之一豪,济彼生之万理。启善趣于南倡,归清畅于北机。非独惬于予情,谅佥感于君子。山中兮清寂,群纷兮自绝。周听兮匪多,得理兮俱悦。寒风兮搔屑,面阳兮常热。炎光兮隆炽,对阴兮霜雪。愒曾台兮陟云根,坐涧下兮越风穴。在兹城而谐赏,传古今之不灭。

众僧冬夏二时坐,谓之安居,辄九十日。众远近聚萃,法鼓、颂偈、华、香四种,是斋讲之事。析、说是斋讲之议。乘此之心,可济彼之生。南倡者都讲,北机者法师,山中静寂,实是讲说之处。兼有林木,可随寒暑,恒得清和,以为适也。

好生之笃,以我而观。惧命之尽,吝景之欢。分一往之仁心,拔万族之险难。招惊魂于殆化,收危形于将阑。漾水性于江流,吸云物于天端。睹腾翰之顽颉,视鼓鳃之往还。驰聘者傥能狂愈,猜害者或可理攀。

云物皆好生,但以我而观,便可知彼之情。吝景、惧命,是好生事也。能放生者,但有一往之仁

心,便可拔万族之险难。水性、云物,各寻其生。《老子》云:“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猜害者恒以忍害为心,见放生之理,或可得悟也。

哲人不存,怀抱谁质?糟粕犹在,启滕剖帙。见柱下之经二,睹濠上之篇七。

承未散之全朴,救巳颓于道术。嗟夫!夫六艺以宣圣教,九流以判贤徒。国史以载前纪,家传以申世模。篇章以陈美刺,论难以核有无。兵技医日。龟策筮梦之法,风角冢宅,算数律历之书。或平生之所流览,并于今而弃诸。验前识之丧道,抱一德而不渝。

庄周云:“轮扁语齐桓公,公之所读书,圣人之糟粕。”縢者,《金縢》之流也。柱下,老子。濠上,庄子。二、七是篇数也。云此二书最有理,过此以往,皆是圣人之教,独往者所弃。

伊昔龆龀,实爱斯文。援纸握管,会性通神。诗以言志,赋以敷陈。箴铭诔

颂,咸各有伦。爰暨山栖,弥历年纪。幸多暇日,自求诸己。研精静虑,贞观厥美。怀秋成章,含笑奏理。

谓少好文章,及山栖以来,别缘既阑,寻虑文咏,以尽暇日之适。便可得通神会性,以永终朝。

若乃乘摄持之告,评养达之篇。畏绝迹之不远,惧行地之多艰。均上皇之自昔,忌下衰之在旃。投吾心于高人,落宾名于圣贤。广灭景于崆峒,许遁音于箕山。愚假驹以表谷,涓隐岩以搴芳。庚作礨以葆和,舆陟峨而善狂。莱庇蒙以织畚。徐韬魏而采芋。皓栖商而颐志,卿寝茂而敷词。郑别谷而永逝。梁去霸而之会。高居唐而胥宇,台依崖而穴墀。咸自得以穷年,眇贞思于所遗。

老子云:“善摄生者。”庄子云:“谓之不善持生。”又云:“养生有无崖”,“达生者不务生之所无奈何。”绝迹,上皇,下衰,宾名,义亦皆出庄周。广成子在崆峒之上,黄帝之师也。许由隐于箕山,尧以天下让而不取。愚公居于驹阜,齐桓公逐鹿入山,见之,涓子隐于宕山,好饵术,告伯阳琴心三篇,庚桑楚得老子之道,居隈礨之山。楚狂接舆,楚王闻其贤,使使者聘之,于是遂游诸名山,在蜀峨眉山上。徐无鬼岩栖,魏侯劳之,问:“先生苦山林矣,乃肯见寡人。”无鬼问:“君绌嗜欲,屏好恶,则耳目察矣。”常采芋栗。老莱子耕于蒙山之阳,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事,织畚为业。四皓避秦乱,入商洛深山,汉祖召不能出。司马长卿高才,而处世不乐预公卿大事,病免,家居茂陵。郑子真隐谷口,大将军王凤礼骋不屈,遂与弟子别于山阿,终身不反。梁伯鸾隐霸陵山中,耕织以自娱,后复入会稽山。台孝威居武安山下,依崖为土室,采药自给。高文通居西唐山,从容自娱也。 暨其窈窕幽深,寂漠虚远。事与情乖,理与形反。既耳目之靡端,岂足迹之

所践。蕴终古于三季,俟通明于五眼。权近虑以停笔,抑浅知而绝简。

谓此既非人迹所求,更待三明五通,然后可践履耳。故停笔绝简,不复多云,冀夫赏音,悟夫此旨也。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