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卷第１期 ２０１０年３月 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Ａｎｈｕ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Ｖｏ１．１１ Ｎｏ．４ Ｍａｒ．２０１０ 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 越南历代汉诗概说（３） 毛 翰 （华侨大学文学院，福建泉州３６２０１１） 摘要：从宗藩关系的角度看去，越南汉诗不过两大倾向：即对于宗主国的离心或向心。表现出 向心倾向的作品，是中华文化的强大魅力与亲和力的产物，是文化认同感以及历代南迁者的民 族认同感的结晶，大概可以胡季《答北人问安南风俗》、范汝翼《题新学馆》、冯克宽《答朝鲜使臣 李光》和邓陈琨《征妇吟曲》为代表，以篇目计，占了越南汉诗的绝大部分，其情思韵致与中国诗 歌水乳交融，往往见不出什么差异。 关键词：越南汉诗；文化认同；向心力 中图分类号：Ｉ１０６．２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１１０１（２０１０）０１—００４２—０５ Ｓｕｒｖｅｙ ｏｆ Ｈａｎ ｐｏｅｍｓ ｏｆ ｔｈｅ ｐａｓｔ ｄｙｎａｓｔｉｅｓ ｉｎ Ｖｉｅｔｎａｍ（３） ＭＡ０ Ｈａｎ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Ｈｕａｑｉａｏ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Ｑｕａｎｚｈｏｕ，Ｆｕｉｉａｎ ３６２０１ １，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Ｖｉｅｗｅｄ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ｏｆ ｓｕｚｅｒａｉｎ ａｎｄ ｖａｓｓａｌ ｓｔａｔｅ，ｔｈｅｒｅ ａｒｅ ｎｏ ｍｏｒｅ ｔｈａｎ ｔｗｏ ｍａｊｏｒ ｔｅｎｄｅｎｃｉｅｓ：ｃｅｎｔｒｉｆｕｇａｌ ｏｒ ｃｅｎｔｒｉｐｅｔａｌ ｔｅｎｄｅｎｃｉｅｓ．Ｗｏｒｋｓ ｔｈａｔ ｒｅｐｒｅｓｅｎｔ ｃｅｎｔｒｉｐｅｔａｌ ｔｅｎｄｅｎｃｙ ａｒｅ ｔｈｅ ｐｒｏｄ－ ｕｃｔｓ ｏｆ ｔｈｅ ｐｏｗｅｒｆｕｌ ｃｈａｒｍ ａｎｄ ａｆｆｉｎｉｔｙ ｏｆ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ｎａｔｉｏｎ，ａｎｄ ｔｈｅ ｆｒｕｉｔ ｏｆ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ｉｄｅｎｔ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ｉｄｅｎｔ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ｐａｓｔ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ｓ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ｗａｒｄ ｍｉｇｒａｎｔｓ．Ａｐｐｒｏｘｉｍａｔｅｌｙ，ｓｕｃｈ ｗｏｒｋｓ ｈａｖｅ ａｓ ｒ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ａｔｉｖｅｓ Ｈｕ ｊｉ’Ｓ Ａｎｓｗｅｒ ｔｏ Ｎｏｒｔｈｅｒｎｅｒｓ’Ｑｕｅｓｔｉｏｎ ａｓ ｔｏ Ｃｕｓｔｏｒｎｓ ｉｎ Ａｎｎａｎ，Ｆａｎ Ｒｕ－ｊｉ’Ｓ Ｔｏ Ｎｅｗ Ｌｅａｒｎｉｎｇ Ｃｅｎｔｅｒ，Ｆｅｎｇ Ｋｅ ｋｕａｎ’Ｓ Ａｎｓｗｅｒ ｔｏ Ｌｉ Ｃｈｕｉ—ｇｕａｎｇ，ａ Ｎｏｒｔｈ Ｋｏｒｅａｎ Ｅｍｂａｓｓａｄｏｒ，ａｓ ｗｅｌｌ ａｓ Ｄｅｎｇ Ｃｈｅｎ—ｋｕｎ’Ｓ Ｔｕｎｅ ｏｆ Ｃｏｎｓｃｒｉｐｔ Ｗｏｍｅｎ，ａｃｃｏｕｎｔｉｎｇ ｆｏｒ ｔｈｅ ｖａｓｔ ｍａｊｏｒｉｔｙ ｏｆ Ｈａｎ ｐｏｅｔｒｙ ｉｎ Ｖｉｅｔ— ｎａｍ ｗｉｔｈ ｄｅｌｉｃａｔｅ ａｎｄ ａｐｐｅａｌｉｎｇ ｆｅｅｌｉｎｇｓ ｓｉｍｉｌａｒ ａｎｄ ｈａｒｍｏｎｉｏｕｓ ｔｏ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ｐｏｅｔｒｙ．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Ｈａｎ ｐｏｅｔｒｙ ｉｎ Ｖｉｅｔｎａｍ；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ｉｄｅｎｔ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ｃｅｎｔｒｉｐｅｔａｌ ｆｏｒｃｅ 文化认同或 向心之诗（一） 杰《伐宋露布文》也声称“有分土无分民之意”，自视 其邦为诸侯国，并无意分裂中华。“有分土，无分 立孔庙，拜周公，兴科举，儒释道三教合一，浸 民”语出《春秋》，谓诸侯分封而治，而大家是出于同 透着中华文化的越南，作为中国的一个藩邦，既在 一祖先的子民，不得分裂。 很大程度上独立于中国政治版图之外，又在更大程 有学者指出，越南立国，是趁唐末五代十国混 度上融合于中华文化版图之中。公元９６８年，安南 乱之机，以边藩自立，大量上层人士来自中国内地， 正式立国，称大瞿越国，开国之君丁部领请求宋朝 所以常常具有“南北朝”（即今人所谓“两个中国”） 册封，９７３年得封为交趾郡王。宋朝册封文告称其 的心态。有时当然也会正视现实，北望中国，自称藩 “志慕华风，常思内附”，其后一句未免一厢情愿，前 一句却属实无疑 即便后来李朝犯宋，其太尉李常 邦、蛮夷，但转过身来，面对占城、老挝和柬埔寨等 邻邦，越南则一直自称中国。如黎圣宗１４７０年亲征 收稿日期 ２００９—１２－１０ 作者简介：毛翰（１９５５ ），男，湖北广水人，教授，研究方向：现当代诗歌。 第１期 毛翰：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越南历代汉诗概说（３） ４３ 占城，诏臼：“自古夷狄为患中国。”１４７９年征哀牢， 诏日：“朕丕绳祖武，光御洪图，莅中夏，抚外夷。”① 玉瓮开新酒，金刀斫细鳞。 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 其《君道》一诗以“华夷共乐太平年”结束，显然也是 以华自居。比起南诏、大理古国，越南之与中国，有 或许在他看来，安南有汉唐古风，较之蒙元统 治近百年后的中国，安南还代表着更为纯正的中华 文化呢！ 着更多的文化及血缘认同，关系更为亲密。表现在 越南诗歌里，则皈依中华文化、心仪中华江山、抒写 中国式情怀的作品俯拾皆是。 越南君臣，多熟读中国典籍，通晓华夏诗书礼 范汝翼，字孟臣，胡朝时（１４００－－－１４０６）任新安 郡教授－安南直屑中国时（１４０７－－－－１４２８）为训导。其 乐，其诗多崇拜中国古代圣贤，对中华文化常抱认 诗《题新学馆》表现了安南直辖的新气象： 祖归宗之忱。言及中国古圣先贤、历史典故，越南诗 人往往如敬家祖，如数家珍。例如，范师盂《春日应 文轨方今四海同，家家教子事儒宫。 制》诗云：“宸 Ｌ，－－帝三王古，文体先秦两汉奇。”＠ 书楼飘渺凌晴雾，讲席清高占古风。 二帝即尧、舜，三王即夏禹王、商汤王、周文王武王。 济济佩矜应俨雅，洋洋弦颂正雍容。 陈朝宗室陈元旦（１３２０￣１３９０）《题玄天观》感叹： 英才他Ｅｌ充梁栋，培养吾知在此中。 “自日升天易，致君尧舜难。尘埃六十载，回首愧黄 冠。”这里，“白日升天”是道教追求，指白昼升天成 据《明史》记载，明率南征推翻胡季簿的短暂统 为神仙；“致君尧舜”则是儒家理想，指辅佐君王，再 治后，越南耆老千余人上表：“安南本中国地，乞仍入 造盛世。还有阮腐，政治上的反明，搞越独，并不妨 职方，同内郡。”明成祖朱棣遂于永乐五年六月诏告天 碍他崇奉中华文化。在其《周公辅成王图》一诗中， 下，改安南藩邦为交趾行省，并下诏求贤，推行文教。 阮腐就以中国古代大贤周公、伊尹自比，而不屑于 就在永乐五年（１４０７），一代才子解缙（１３６９￣ 西汉权臣霍光之所为： １４１５）被贬为广西任布政使司参议，又被改派到交 趾。交趾诗人阮胜征于是有诗《谒参议解缙》： 懿亲辅政想周公，处变谁将伊尹同。 玉几遗言常在念，金滕故事敢言功。 圣上仁民一视同，藩方任政选名公。 安危自任扶王室，左右无非保圣躬。 虽安百姓疮痍后，要措群黎衽席中。 子孟岂能瞻仿佛，拥昭何可挹余风。 宣布条章新旧俗，敦崇礼乐革顽风。 行看大展经纶手，早办归朝佐圣躬。 《尚书》之《周书・金滕》一篇记载，周武王在讨 伐商纣的第二年重病不起，周公乃向神灵祷告，愿 篇末注释“永乐庚寅岁（１４１０）在谅山作”。诗中 以己身代替武王去死。这是中国古代忠臣的典范。 表达的，也是对中华礼乐教化的向慕和皈依。阮胜 而西汉重臣霍光，字子孟，曾先后拥立幼主昭帝、宣 征，号济川，后仕黎为国子监助教。 帝。《汉书》云：“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光为师 黎圣宗（１４４２＂￣１４９７），名灏，字思诚，为后黎朝 保，虽周公、阿衡（伊尹），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 第四代国君，曾亲自组织诗社，自称“骚坛元帅”，其 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沉溺盈溢之欲，以 诗不乏佳作。其中一首纪盛之作，就充分见出他对 增颠覆之祸，死才三年，宗族诛夷。哀哉！” 儒家先圣的不胜景仰，和将传统礼教奉为圭臬： 胡朝创建者胡季嫠（１３３６￣？）自称虞舜后裔， 祝天万寿其嵩呼，喜动春风满国都。 国号大虞，其诗《答北人问安南风俗》，也让中国人 比屋绂歌师孔孟，累朝簪笏颂唐虞。 备感亲切： 礼尊旧制东西序，恩治新君上下乎。 莫道此来多矫俗，古称绥远尽吾儒。 欲问安南事，安南风俗淳。 ①参见都人‘日本越南朝鲜曾僭称中华＇。 ②范师盂‘春日应制＇：“蟊云五色拥富闱，宣诏儒臣出殿墀．乳燕鸣鸠当午后，细旃广厦设香彝．宸・Ｌ，－－帝三王古，文体先秦两汉奇。侧听 侍臣传内旨，祈和太社定新仪。” ４４ 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１２卷 其时，有人出使中国，阮保（１４５２７～１５Ｏ４）为之 饯行，有诗《饯刑科范公奉北使》：“南宫识君早，君 兮复远道。度岭春云深，浮湘秋月皎。人文访孔颜， 古圣询轩昊。博雅所资深，遗经或可考。”提醒使者， 此去华夏之邦，勿忘祭拜孔子、颜回等古圣先贤，轩 辕、少吴等人文始祖。阮保，号珠溪，黎圣宗洪德三 朝鲜使臣鸿启禧和日：“高蒜传谱药传方，小帙 编摩证百王。南记词华之子最，神州心眼此行长。云 烟吴楚移舟夜，雨雪幽燕伐木章。奇遇只应通 缟， 拙文那得重班扬。”李徽中和日：“浮槎渺渺自何方， 南指星辰别友王。烟湿五湖衣带缓，芝仓三岛发眉 长。仓茫膜外山河远，络续花前锦绣章。归橐盎然 皆越字，春风燕蓟马蹄扬。” 年（１４７２）进士及第，入东阁教授太子，官至礼部尚 书。黎宪宗对他高度赞扬，比之以汉唐人物：“谋国 有如唐李泌，执经还似汉桓荣。”又有诰文赞之：“礼 乐雍容，茂赞累朝之盛；文章典雅，追还三代之风。” 大约一般越南文人，从中国诗书典籍里了解华 夏中国，心向往之。一旦有机会北上，实地游览，印 证心中的种种想象，遂欣喜不已。故越人诗中，每每 如果“累朝”可能是指越南立国后各朝，“三代”则只 能是指中国先秦之夏商周。 有歌咏中华山水名胜及人物者。陈朝状元莫挺之 （１２８０＂－１３５０）奉旨使元，《过彭泽访陶潜旧居》写其 由衷的感佩：“自性本闲旷，初不比碌碌。斗米肯折 今人乐道的还有《皇越诗选》《越南辑略》《晚晴 诗汇》等所载，明清时代越南与朝鲜使臣在北京 的唱酬诗。如明万历年间，越南使者冯克宽（１５２８－－￣ 腰，解印宁辞禄。扶疏五柳树，冷澹一篱菊。寥寥千 载后，清名吾可服。”莫挺之其人颇负传奇色彩，尤 １６１３）前来参加中国皇帝的万寿节，有诗《答朝鲜使 臣李醉光》： 义安何地不安居，礼接诚交乐有余。 其以赋闻名。当年科举，因为貌丑，险些被皇上给刷 了，急就一篇《玉井莲赋》，自诩为太华峰头玉井之 莲，文采飞扬，才得挽回。后作为国使，至元大都，又 因其貌不扬，遭到轻蔑，待应命咏扇，脱口而成《扇 子铭》，众人才刮目相看： 流金烁石，天地为炉，尔于斯时兮，伊周巨儒； 北风其凉，雨雪载涂，尔于斯时兮，夷齐饿夫。噫！用 彼此虽殊山海域，渊源同一圣贤书。 交邻本是信为本，进德深惟敬作舆。 记取使诏还国日，东南五色望云车。 清康熙五十七年，越南使臣阮公沆（１６８０～ 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如是夫！③ １７３２）与朝鲜使臣在北京相遇，又以诗赠之：“威仪 共秉周家礼，学问同遵孔氏书。”①其后，越南使臣 何宗穆在北京有诗赠朝鲜使臣：“道理渊源攸一揆， 衣冠礼乐却同符。”③胡士栋赠朝鲜国使：“敷文此 日车同轨，秉礼从来国有儒。”乾隆二十六年（１７６１）， 越南使臣黎贵障在北京有诗《送朝鲜国使》： 异邦合志亦同方，学术本从先素王。 完福共欣歌五善，逸才偏愧乏三长。 侧厘白锤交投赠，端委洪畴觅表章。 一范师孟１３４５年北使，一路题诗。《过潇湘》想娥 皇女英：“湘水北连青草湖，年年枫叶映菰蒲。帝妃 去殿门闭，红日下山啼鹧鸪。”及《乌江项王庙》凭 吊当年楚汉英雄：“说着兴亡事莫穷，一杯聊为酹重 瞳。杀降背约千年恨，争霸图王一旦空。云暗江东 愁父老，月明垓下泣英雄。几多盖世拔山力，尽在闲 花野草中。”待其晚年见元亡明兴，朱元璋建都南 京，中国则更为亲切。其诗《和明国使余贵》＿二首之 一，对南京的历史地理风物典故如数家珍： 三十年前过建康，秋风万里一征膣。 信笔书黄终歉歉，粲花清论过揄扬。 ①阮公沆《简朝鲜国使俞集一、李世瑾》：。沧海扬尘几度三，炎邦自昔宅交南。六经以外无他道，一岁之中熟八蚕。万户鱼盐常给足，四时花 木共敷覃。归来宣室如前席，似与观风助一谈。 地各东南海际居，计程一万又零馀。威仪共秉周家礼，学问同遵孔氏书。好把文章通肯 綮，休论温饱度居诸。使轺云返重相忆，在于安知不我如。” ②何宗穆《赠朝鲜使臣》：“周原万里共驰驱，才立谈同志意殊。道理渊源攸一揆，衣冠礼乐却同符。畏天各谨侯朝度，任士同归王会图。流 水高山琴载鼓，知音世有子期无。” ③伊尹、周公、伯夷、叔齐皆中华先贤，前二位为世所用遂成大业，后二位生不逢时只能饿死首阳山中。两组人物随机举出，即切合扇子之 “用 舍”两种命运。而“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语出《论语・颜渊》，本义是孔子对其弟子颜渊说：“用到所学的道理，就 落实到行动中；用不到所学的道理，就收藏起来，只有我和你有这种可能吧。”莫氏此处化用之，只添一“如”字，即切合咏物之需。 第１期 毛翰：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越南历代汉诗概说（３） ４５ 六朝人物钟山在，百战关河江水长。 好修人去二千载，此地犹闻兰芷香。 铁壅石头惟夜月，乌衣朱雀只斜阳 宗国三年悲放逐，楚辞万古擅文章。 大明今日都江左，胡运危亡汉运昌 鱼龙江上无残骨，杜若洲边有众芳。 极目伤心何处是，秋风落木过沅湘。 之二，直欲把整个中国的江山名胜、人物风流 一一揽入诗中： 即便没有机会亲往中国，而捧读中国典籍，吟 诵中华诗章，神游中国文化源流，也会吟咏中华人 万里趋驰北使燕，旧游三十又三年。 物。例如，黎圣宗《渔父亭》大约就是以屈原“举世皆 黄河波浪太行雪，大别驿前彭蠡船。 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的故事，作 孔庙尧都躬访览，秦城汉邑入吟鞭。 为一国之主的自相警示： 白头人睹公行色，历历江山在眼前。 逐臣思患切，心上别愁多。 胡士栋，字隆吉，号瑶亭，１７７２年进士，后出使 渔父长歌罢，匆匆赴汨罗。 中国，初抵长江汉口，有诗纪其《游黄鹤楼》：“临流 一簇俯波光，波影涵秋送晚凉。名胜只今多在楚，品 蔡顺《昭君出塞》，歌咏王昭君故事，推崇其牺 题自古共推唐。苍茫远水浮鹦鹉，淡霭晴云拥凤凰。 牲自我报效君国的崇高精神境界： 鹤驾乘风仙笛杳，江城极目半斜阳。”继续北上，又 有诗纪其《过黄河》：“百泓星宿发源洪，终古滔滔亘 南来程尽北来程，南北那堪怅别情。 地中。智羡龙门神斧凿，奇闻牛渚客槎通。……”无 万里汉天花有泪，百年胡地马无声。 疑，李白于黄鹤楼前窘于“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 一团罗绮伤春老，几曲琵琶诉月明。 诗在上头”，转而去金陵吟唱凤凰台的故事，还有大 分付君王安枕卧，愁城一片是长城。 禹神斧辟龙门的传说、蒲津铁牛铁索浮桥跨黄河的 奇迹，诗人早已烂熟于心。 更有甚者，范捣搛以《读书痴想》为题的一部 阮朝兵部左侍郎阮翘，１７３８年得女作家段氏 诗集，一百六十四首全为吟咏中华人物之作，阮德 点（１７０５～１７４８）续弦，婚后出使中国三年，其《洞 达《咏史诗集》五百七十首亦悉数咏怀中华历史人物。 庭》一诗所欲印证的，当是唐人孟浩然《临洞庭》“八 越南诗歌抒发的与中国人民的情谊，有时是十 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的诗境： 分感人的。南宋末年任兵部侍郎，抗元兵败流落安 南，终于无力回天的陈仲微（１２１２．－－－．１２８３），病故后， 涵虚凝一混茫间，四望玲珑海藏宽。 安南国王陈圣宗作诗挽之，同情、惋惜和敬重之余， 红日东西乘巨浪，君山南北障狂澜。 还有着唇亡齿寒的哀伤：“痛哭江南老巨卿，春风扭 锦帆万叶人千里，碧水三秋月一团。 泪为伤情。无端天上编年月，不管人间有死生。万 浩荡最堪娱目处，岳阳楼上倚阑干。 叠白云遮故国，一堆黄壤盖香名。回天力量随流水， 流水滩头共不平。”（！） 阮攸（１７６５￣１８２０），字素如，号清轩，曾作为越 越南汉诗，也不乏直接称颂中国皇帝的篇章。 ● 南的岁贡正使来到中国，一路纪之以诗，集成《北行 例如，阮固夫《北使应省堂命席上赋诗》：“远邦慕化 杂录》一百三十一首。这位被誉为“越南的屈原”的 来旬宣，春温盎盎熏玳筵。圣朝天子至明哲，股肱辅 阮攸，对中国的屈原仰慕之至，尝在屈子投江处赋 弼俱良贤。宽宏博大等天地，包荒纳污临元元。微 诗《吊三闯大夫》： 生何幸逢盛世，款诚述职来朝天。盈盈金尊浴恩渥， 熏陶涵泳随繁弦。台光咫尺奉德意，满堂酬酢作周 ①《宋史本传・安南志略》卷十：“朱亡，仲微入安南，陈圣王尤加礼遇。尝作诗云‘死为越国他乡鬼，生作江南直谏臣。，”明中叶戴冠《濯缨 亭笔记》则记载： 宋末沈敬之逃占城乞兵兴复，占城以国小辞。敬之效秦庭之哭而不得归。占城宾之而不臣，敬之竟忧愤发病卒。其王 作诗挽之，日；‘恸哭江南老巨卿，春风捣泪为伤情。无端天下编年月，致使人间有死生。万叠白云遮故国．一扔 黄土盖香名 英魂好逐 东流去，莫向边隅怨不平。 ４６ 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球、安南诸国使臣诗》，试看阮宏匡一首： 筵开前节值新笱，春暖名园诏问频。 第ｌ２卷 旋。鸿钧一气转天地，八方四海并陶甄。岂惟我辈 受其赐，遐荒乐业长绵绵。”阮固夫，陈朝天章阁直 学士，曾北使元朝。如果说此诗尚为应酬之作，未免 言不由衷，那么，明清两朝安南使者的颂诗，其真诚 就勿庸置疑了。陈末，艺宗陈叔明（１３２２￣１３９５）循 宗藩之礼，面对明朝使节，自称老臣。其诗《送北使 牛亮》云： 恩侈饼巾蒙高覆物，泽覃优渥广同人。 怀侯柔远天生圣，饱德观光子慕亲。 化外幸陪冠带会，期颐介寿拜皇仁。 十八世纪，越南诗坛出现了一部宏大的汉诗作 安南老臣不能诗，空对金尊送客归。 品，这便是邓陈琨的长篇乐府诗《征妇吟曲》。邓陈 圆伞山青泸水碧，随风直入五云飞。 琨（１７１０￣．１７４５），举人出身，历任训导、县令、御史 等，英年早逝，作品还有《题潇湘八景图诗钞》《张翰 清雍正三年，安南使臣范谦益等来朝，进呈奏 思莼鲈》《邓陈琨赋抄》等。《征妇吟曲》全长四百七 折及贺诗三首。其奏折云：“安南国陪介范谦益、阮 十七句，分为十三章，依次题为《乱时》《出征》《悲 辉润、范廷镜等猥自下国，奉贡天庭，仰见圣天子嗣 惧》《怀想》《孤另》《望想》《愁闷》《失望》《望寻》《怀 服膺图，握符御历，善继善述，慎厥德而率攸行；不 疑》《忧老》《愿约》和《恳求》。诗以一个女性的口吻， 显不承，觐耿光而扬大烈。清明初政，如日方升，溥 诉说丈夫从军远征之后，其心中的孤苦哀怨，谴责 洽鸿恩，与天为准。至德光乎八表，声教被于四遐。 连年战争带给人民的深重灾难。其写作背景应该是 海隅苍生共惟帝臣，东西朔南罔不率俾。下苏人望， 越南十六世纪后形成的黎、莫南北朝的长期冲突， 上当天心，和气昭融，嘉征腾兆。时惟二月，序属中 及后来的北郑、南阮七次大战所造成的社会破坏和 春，旁魄之宵，苍穹垂象，两曜合璧，五星连珠。睹乾 人民痛苦，无疑有着现实的批判锋芒。但诗中关于 坤亨泰之机，开宇宙文明之象，百寮称庆，万姓同 战争征伐的地名、人名、装备、战例、术语等所有典 欢。蘩国微臣，葵心倾向，谨述庆贺诗三章，聊效天 故都是中国的，并拼贴、融会着中国《诗经》《楚辞》， 保九如之祝，歌诵鸿休于盛世，庶伸燕喜之微诚。” 尤其是汉魏六朝乐府和唐宋边塞诗词的大量佳句， 诗三首云： 诗中表现出的民本思想、人道主义精神，以及报国 立功情怀和反战主题，也都是中国式的，堪称中国 维新圣德正当阳，克享天心召美祥。 （包括越南）历代征夫思妇题材诗歌的一部集大成 双壁同躔轮炫耀，联珠比次彩辉煌。 之作。《征妇吟曲》问世后，越南诗坛为之轰动。越 兆开玉珠三登盛，永奠瑶图万世昌。 南方言（字喃）的译作也竞相出现，达七八种之多， 重译喜逢华旦会，南山廑祝寿无疆。 而以红霞女士段氏点的译作最为凄婉动人。有《新 演征妇吟曲成偶述》纪云：“仁睦先生征妇吟，高情 七政时齐圣建中，休符上应紫薇宫。 逸调播词林。近来脍炙相传诵，多有推敲为演音。” 重明合壁光辉丽，五纬连珠灿烂同。 试看其第一章《乱时》： 鼎盛治功昭影象，亨嘉世运兆和丰。 钦崇仰睹芝纶焕，玉历绵延国祚洪。 天地风尘，红颜多迪，悠悠彼苍兮谁造因？ｔｔ鼙 声动长城月，烽火影照甘泉云。九重按剑起当席，半 粹精圣地体干行，灿烂中天吉象呈。 夜飞檄传将军。清平三百年天下，从此戎衣属武臣。 青道壁悬同会合，紫＿：Ｉ洹珠集丽晶明。 使星天门催晓发，行人重法轻离别。弓箭兮在 春回宇宙陶融盎，盘奠国基保治平。 腰，妻孥兮别族。猎猎旌旗兮出塞愁，喧喧箫鼓兮辞 家怨。有怨兮分携，有愁兮契阔。 何幸微臣逢景运，九如歌祝效芹诚。 良人二十吴门豪，投笔砚兮事弓刀。直把连城 献明圣，愿将尺剑斩天骄。丈夫千里志马革，泰山一 １７９０年，乾隆皇帝八十大寿，周边各国来朝。 掷轻鸿毛。便辞闺阃从征战，西风鸣鞭出渭桥。 安南朝贺使团成员阮宏匡、宋名朗、黎梁慎、陈登 大、阮止信、阮促等竞相赋诗《恭和御制赐朝鲜、琉 ［责任编辑：吴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