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鉴画之法
凡阅诸画,先看风势气韵,次究格法高低者,为前贤家法规矩用度也。傥生意纯而物理顺,用度备而格法高,固得其格者也。虽有其格,而家法不可揉杂者何哉?且画李成之格,岂用杂于范宽?正如字法,颜柳不可以同体,篆隶不可以同攻。故所操不一,则所用有差,信乎然矣。归古验今,善观乎画者,焉可无别欤?然古今山水之格皆画也。通画法者,得神全之气;攻写法者,有图经之病,亦不可以不识也。以近世画者,多执好一家之学,不通诸名流之迹者众矣。虽博究诸家之能,精于一家者寡矣。若此之画,则杂乎神思,乱乎规格,难识而难别,良由此也。惟节明其诸家画法,乃为精通之士,论其别白之理也。穷天文者,然后证丘陵天地之间,虽事之多,有条则不紊。物之众,有绪则不杂,盖各有理之 (原书第138页) 所寓耳。观画之理,非融心神,善缣素,精通博览者,不能达是理也。(《山水纯全集·论观画别识》)
六、源深者流长
人之无学者,谓之无格。无格者,谓之无前人之格法也。岂落格法而自为超越古今名贤者欤?„„凡学者宜先执一家之体法,学之成就,方可变易为己格则可矣。噫!源深者流长,表端者影正。则学造乎妙艺,尽乎精粹,盖有本者亦若是而已。(《山水纯、全集·论古今学者》)
七、造乎理者,能画物之妙
人为万物之最灵者也。故合于画,造乎理者,能画物之妙;昧乎理则失物之真。何哉?盖天性之机也。性者,天所赋之体;机者,人神之用。机之发,万变生焉。惟画造其理者,能因性之自然,究物之微妙,心会神融,默契动静于一毫,投乎万象,则形质动荡,气韵飘然矣。故昧于理者,心为绪使,性为物迁,汩于尘坌,扰于利役,徒为笔墨之所使耳,安足以语天地之真哉!(张怀《山水纯全集·后序》) (原书第139页) ●黄庭坚
黄庭坚(1045一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分宁(今江西修水)人。他出于苏轼门下,而与苏齐名,世称“苏黄”,文学上开江西诗派,影响极大。兼善行、草书,以侧险取势,纵横奇崛,自成风格。山谷论画颇具鉴赏力,在推动宋代文人画风中影响不小。著《山谷集》。
一、参禅而识画理 余初未尝识画,然参禅而知无功之功,学道而知至道不烦。于是观图画悉知其巧拙工俗,造微入妙。然此岂可为单见寡闻者道哉!(《山谷集·题赵公祜画》) 二、凡书画当观韵
凡书画当观韵。往时,李伯时为余作李广夺胡儿马,挟儿南驰,取胡儿弓引满,以拟追骑。观箭锋所直,发之,人马皆应弦也。伯时笑日:“使俗子为之,当作中箭追骑矣。余因此深悟画格。此与文章同一关纽,但难得人入神会耳。(《山谷集·题摹燕郭尚义图》) 书画以韵为主。足下(王说)囊中之物,非以千钱不可购取,所病惟韵。收书画者观予此语,三十年后当少识书画。(《山谷集·北齐校书图》) 三、如虫蚀木,偶尔成文
如虫蚀木,偶尔成文。吾观古人绘事,妙处类多如此。所以
(原书第105页) 轮扁斫车,不能以教其子。近世崔白笔墨,近到古人不用心处,世人雷同赏之,但恐白未肯耳。(《山谷集》,见《佩文斋书画谱》卷十五)
四、皮毛剥落尽,惟有真实在
虚心观万物,险易极变态。皮毛剥落尽,惟有真实在。侍中乃珥貂,御史则冠豸。照影或可羞,短蓑钓寒濑。(《内集》卷十四) 五、胸中有数百卷书
大年学东坡先生,作小山丛竹,殊有思致。但竹石皆觉笔意柔嫩,盖年少喜奇故耳。使大年耆老,自当十倍于此。若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便当不愧文与可矣。(《题宗室大年永年画》)。
六、欲得妙于笔,当得妙于心
夫吴生之超其师,得之于心也,故无不妙。张长史之不治他技,用智不分也,故能人于神。夫心能不牵于外物,则其天守全,万物森然,出于一镜。岂待含墨吮笔,盘礴而后为之哉!故余谓:“臻欲得妙于笔,当得妙于心。”(《题道臻师画墨竹序》) 七、花光画梅洗烦恼
梦蝶真人貌黄稿,篱落逢花须醉倒。雅闻花光能画梅,更乞一枝洗烦恼。爱梅扶持说道理,自许牛头参己早。(《内集》卷十九) 八、画山水以入空虚无人之境
江山寥落,居然有万里之势;老夫发白,对此使人慨然。得古道者以为逃入空虚无人之境,见此似者而喜。自心既以为形役,奚不惆怅独悲!会当摩挲双井之岩间、苔石告以此意。(《跋画山水
(原书第106页) ●黄休复
黄休复,生卒年不详,字归本,江夏(今湖北武昌)人,能画,曾在四川多年,看过众多益州名画,著《益州名画录》,成书于1006年。 一、逸格之义
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日“逸格”尔。 二、神格之义
大凡画艺,应物象形。其天机迥高,思与神合;创意立体,妙合化权。非谓开厨已走,拔壁而飞。故目之日“神格”尔。 三、妙格之义
画之于人,各有本性。笔精墨妙,不知所然。若投刃于解牛,类运斤于斫鼻。自心付手,曲尽玄微。故目之日“妙格”尔。 四、能格之义
画有性周动植,学侔天功。乃至结岳融川,潜鳞翔羽,形象生动者。故目之日“能格”尔。
五、佛画样式
前辈画佛像罗汉,相传曹样、吴样两本。曹起曹弗兴,吴起吴暕。曹画衣纹稠叠,吴画衣纹简略。其曹画,今昭觉寺孙位《战胜天王》是也;其吴画,今大圣慈寺卢楞伽《行道高僧》是也。
(原书第86页) 六、附:李畋为《益州名画录》所作序(摘要)
大凡观画而神会者鲜矣。不过视其形似。其或洞达气韵,超出端倪,用笔精致,不谓之功;傅彩炳缛,不谓之丽。观乎象而忘象,意先自然,始可品绘工于彀中,揖画圣于方外,有造物者思,维是得之。 参考篇目:
徐复观《逸格地位的奠定——的一研究》,见《中国艺术精神》第七章,春风文艺出版
社1987年6月版。
何韫若、林孔翼注《益州名画录》,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12月版。 (原书第87页) ●荆浩
荆浩,字浩然,沁水(今属山西)人,五代后梁山水画家。唐末战乱,隐居太行山洪谷,自称洪谷子。存世作品有《匡庐图》,并著有《笔法记》一文。以对答式的文体,阐述了对山水画创作的重要见解和理论,具有一定的文献价值。它是研究中国绘画美学及中国美术史必读书籍之一。在这篇文章中,提出了绘画的“六要”、“四势”„„等理论,尽管对文章的真伪有所争论,但并不因此而否定它的美学价值。笔法记(节录)
夫画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笔,六曰墨。曰:画者华也,但贵似得真,岂此挠矣。叟曰:不然。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曰:何以为似?何以为真?叟曰: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凡气传于华,遗于象,象之死也。谢曰:故知书画者,名贤之所学也。耕生知其非本,玩笔取与,终无所成,惭惠受要,定画不能。叟曰:嗜欲看生之贼也。名贤纵乐琴书图画,代去杂欲。子既亲善,但期终始,所学勿为进退。图画之要,与子备言: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仪不俗。思者,删拨大要,凝想形物。景看,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彩自然,似非因笔。复曰:神妙奇巧。神者,亡有所为。任运成象。妙者,思经天地,万类性情,文理合仪,品物流笔。奇者,荡迹不测,与真景或乖异,致兵理偏,得此者亦为有笔无思。巧者,雕缀小媚,假合大经,强写
(原书第83页)文章,增邈气象。此谓实不足而华有余。凡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笔绝而断谓之筋①。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夫病有二:一曰无形;二曰有形。有形病者,花木不时,屋小人大,或树高于山,桥不登于岸,可度形之类也。是如此之病。不可改图②。无形之病,气韵俱泯,物象全乖,笔墨虽行,类同死物,以斯格拙,不可删修。子既好写云林山水,须明物象之源。夫木之生,为受其性,松之生也,枉而不曲。遇如密如疏,匪青匪翠,从微自直,萌心不低。势既独高,枝低复偃,倒挂未坠于地下,分层似叠于林间,如君子之德风也。有画如飞龙蟠虬,狂生枝叶者,非松之气韵也。柏之生也,动而多屈,繁而不华,捧节有章,文转随日,叶如结线,枝似衣麻。有画如蛇如素,心虚逆转亦非也。„„夫随类赋彩,自古有能。如水晕墨章,兴我唐代。故张璪员外,树石气韵俱盛,笔墨积微,真思卓然,不贵五彩,旷古绝今,未之有也。麴庭与白云尊师,气象幽妙,俱得其元,动用逸常,深不可测。王右丞笔墨宛丽,气韵高清,巧写象成,亦动真思。李将军理深思远,笔迹甚精,虽巧而华,大亏墨彩,项容山水,树石顽涩,棱角无踺,用墨独得玄门。用笔全无其骨,然于放逸不失真元气象。元大创巧媚,吴道子笔胜于象,骨气自高,树不言图,亦恨无墨。陈员外及僧道氛以下,粗升凡格,作用无奇,笔墨之行,甚有形迹。 参考篇目:
王逊《荆浩的(笔法记>》,栽《中国画研究》1983年总第4期。 徐复观《荆浩的再发现》,见《中国艺术精神》第六章。春风文
①韩拙《山水纯全集引》作“笔绝而不断谓之筋”。此处拟脱“不”字。 ②此处拟应作“尚可改图”。 (原书第84页) ●刘道醇
刘道醇,北宋大梁人,活动于1057年前后。著有《五代名画补遗》、《圣朝名画评》。后者收录凡九十余人,各系以传,加有评语。在该书中,刘道醇提出了绘画的“六要”与“六
长”之说。其中的“六要”与谢赫的“六法”之说有不少共通之处。其“六长”之说,颇具有新的见地。
一、六要·六长·三品
夫识画之诀,在乎明六要而审六长也。所谓六要者:气韵兼力,一也;格制俱老,二也;变异合理,三也;彩绘有泽,四也;去来自然,五也;师学舍短,六也。所谓六长者:粗卤求笔,一也;僻涩求才,二也;细巧求力,三也;狂怪求理,四也;无墨求染,五也;平画求长,六也。„„且观之之法,先观其气象,后定其去就,次根其意,终求其理,此乃定画之钤键也。是故见短勿诋,返求其长;见工勿誉,返求其拙。夫善观画者必于短长、工拙之间,执六要,凭六长,而又揣摩研味,要归三品。三品者,神、妙、能也。品第既得,是非长短,毁誉工拙,自然昭矣。(《圣朝名画评·序》) 二、画之所尚
大抵观释教者,尚庄严慈觉;观罗汉者,尚四像归依;观道流看,尚孤闲清古;观人物者,尚精神体态;观畜兽者,尚驯扰扩厉;观花竹者,尚艳丽闲冶;观禽鸟者,尚毛羽翔举;观山水者,尚平远旷荡;观鬼神者,尚筋力变异;观屋木者,尚壮丽深远。今之人或舍六要,弃六长,而能致此者,何异缘木求鱼,汲泉得火?未之伺也。(《圣朝名画评·序》) (原书第115页) 三、徐熙神妙俱完
士大夫议为花果者,往往宗尚黄筌、赵昌之笔,盖其写生设色,迥出人意;以熙视之,彼有惭德。筌神而不妙,昌妙而不神,神妙俱完,舍熙无矣。夫精于画者,不过薄其彩绘,以取形似,于气骨能全之乎?熙独不然。必先以其墨定其枝叶蕊萼等,而后傅之以色,故其气格前就,态度弥茂,与造化之功不甚远,宜乎为天下冠也。(《圣朝名画评》卷三) 参考篇目: 许祖良《(圣朝名画评>成书年代考释》,载《艺苑》1984年第1期。 马鸿曾《北宋画论中的‘类型’论》,载《美术》1983年第11期。 王珂注《宋朝名画评》,载《美术》1963年第1期。 (原书第116页) ●罗大经
罗大经字景纶,南宋庐陵(今江西吉安)人。所撰《鹤林玉露》十六卷,内容杂记读书所得,多引南宋道学家之语,也评论谈文。 一、伯时以真马为师
唐明皇令韩幹观御府所藏画马,幹日:“不必观也。陛下厩马万匹皆臣之师。”李伯时工画马,曹辅为太仆卿,太仆廨舍,御马皆在焉。伯时每过之,必终日纵观,至不暇与客语。大概画马者,必先有全马在胸中,若能积精储神,赏其神骏,久久则胸中有全马矣。信意落笔,自然超妙,所谓“用意不分,乃凝于神”者也。山谷诗云:“李侯画骨亦画肉,下笔生马如破竹。”生字下得最妙,盖胸中有全马,故由笔端而生,初非想象模画也。(《鹤林玉露》) 二、虫我为一
曾云巢无疑工画草虫,年迈愈精。余尝问其有所传乎?无疑笑日:“是岂有法可传哉?某自少时取草虫笼而观之,穷昼夜不厌。又恐其神之不完也,复就草地之间观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耶?此与造化生物之机缄,盖无以异,岂有可传之法哉?”(《鹤林玉露》) 参考篇目: 王珂注《画马》,载《美术》1962年第6期。 (原书第146页) ●米芾
米芾(1051—1107),北宋书画家,字元章,号襄阳漫士、海岳外史。宋徽宗赵估时期召为书画学博士,曾官礼部员外郎,人称米南宫。因举止“颠狂”,又称米颠。所作山水,全用浓淡不同的点组成,故画史上称为“米点山水”、“米氏云山画派”或“米家山”。风格独异,是北宋画苑中一位有创造性的书画家。历代画史、画论评价极高。著有《书史》、《画史》等著作,对后世影响极大。其子米友仁(1086—1165),亦善书画,运笔草草,自称“墨戏”,与其父共称“大小米”。 一、董源平淡天真,格高无比
董源平淡天真多,唐无此品,在毕宏上,近世神品。格高无与比也。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真。岚色郁苍,枝干劲挺,咸有生意。溪桥渔浦,洲渚掩映,一片江南也。(《画史》) 二、无李论
山水,李成只见二本:一松石,一山水,四轴。松石皆出盛文肃家,今在余斋。山水在苏州宝月大师处,秀润不凡,松干劲挺,枝叶郁然有阴。荆楚小木,无冗笔,不作龙蛇鬼神之状。今世贵侯所收大图,犹如颜、柳书药铺牌,形貌似尔,无甚自然,皆凡俗。„„皆俗手假名,余欲为无李论。(《画史》) 三、论赏鉴次第
鉴阅佛像故事图,有以劝戒为上;其次山水有无穷之趣,尤是烟云雾景为佳;其次竹木水石,其次花草。至于仕女翎毛,贵游 (原书第117页) 戏阅。不入清玩。(《画史》) 四、笔精墨妙远甚五王之炜炜 杜甫诗谓薛少保:“惜哉功名迕,但见书画传。”甫老儒汲汲于功名,岂不知固有时命,殆是平生寂寥所慕。嗟乎!五王之功业,寻为女子笑;而少保之笔精墨妙,摹印亦广,石泐则重刻,绢破则重补,又假以行者,何可数也?然则才子鉴士,宝钿瑞锦,缫袭数十以为珍玩。回视五王之炜炜,皆糠米比埃搕,奚足道哉!虽孺子知其不逮少保远甚明白。(《画史》) 五、今人不画故事
今人绝不画故事,则为之人,又不考古衣冠,皆使人发笑。古人皆云:某图是故事也。蜀人有晋唐余风,国初已前多作之。人物不过一指,虽乏气格,亦秀整。林木皆用重色,清润可喜,今绝不复见矣。(《画史》) 六、取顾之高古
李公麟病右手三年,余始画。以李尝师吴生,终不能去其气。余乃取顾高古,不使一笔入吴生。又李笔神采不高。余为目睛面文骨木,自是天性,非师而能,以俟识者,唯作古忠贤像也。(《画史》) 七、古今之别
古人图画,无非劝戒。今人撰《明皇幸兴庆图》,无非奢丽;《吴王避暑图》,重楼平阁,徒动人侈心。(《画史》) 八、苏轼作竹不分节
苏轼子瞻作墨竹,从地一直起至顶。余问:“何不逐节分?” (原书第118页)
曰:“竹生时何尝逐节生。”运思清拔,出于文同与可,自谓:“与文拈一瓣香。”以墨深为面,淡为背,自与可始也。作成林竹甚精。子瞻作枯木,枝干虬屈无端,石皴硬,亦怪怪奇奇无端,如其胸中盘郁也。 九、画之为说,亦心画也
子云以字为心画,非穷理者,其语不能至是。画之为说,亦心画也。自古莫非一世之英,
乃悉为此,岂市井庸工所能晓?开辟以来,汉与六朝,作山水者不复见于世,惟右丞王摩诘古今独步。仆旧秘藏甚多,既自悟丹青妙处,观其笔意,但付一笑耳。霄壤间,所有潇湘奇观盖如是也。自古文人才士无不为世所□,挤毁下石,无足怪者。百世之下,方自有公论。(米友仁,引自《铁网珊瑚》) 十、画之所以为画
世人知余善画,竞欲得之,鲜有晓余所以为画者。非具顶门上慧眼者,不足以识;不可以古今画家者流目之。画之老境,于世海中一毛发事。泊然无著,每静室僧趺,忘怀万虑,与碧虚寥廓同其流荡。(米友仁,见《清河书画舫》) 参考篇目: 倪根法《(宣和画谱>的成书年代及与米芾的关系》,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85年第8期。
倪根法《‘米氏山水’初探》,载《艺苑》1985年第1期。 张蔷《米芾简论》,载《美术史论》丛刊1983年第2期。 宋廓《宋代著名书画家米芾》,栽《社会科学》1980年第4期。 傅以新《米氏云山》,载《美术》1985年第5期。 (原书第119页) ●欧阳修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宋代著名文学家。主张文章“明道”致用,反对靡丽文风,为北宋古文运动领袖,“唐宋八大家”之一。著《欧阳文忠公文集》。 一、画鬼神亦难
善言画者,多云鬼神易为工,以谓画以形似为难。鬼神,人不见也。然至其阴威惨淡、变化超腾而穷奇极怪,使人见辄惊绝,及徐而定视,则千状万态,笔简而意足,是不亦为难哉!(《欧阳文忠公文集·题薛公期画》) 二、萧条淡泊,难画之意
萧条淡泊,此难画之意。画者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走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形。若乃高下向背,远近重复,此画工之艺尔,非精鉴者之事也。(《欧阳文忠公文集·鉴画》) 三、古画画意不画形
占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欧阳文忠公文集·题盘车图诗》) (原书第88页) ●沈括
沈括(1031~1095),字存中,杭州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政治家、科学家。嘉祐年问进士,博学善文词。晚年居润州(今江苏镇江)撰《梦溪笔谈》二十六卷,以所居梦溪园得名,于十一世纪末年成书。 一、书画之妙,当以神会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间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如彦远《评画》言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予家所藏摩诘画《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难可与俗人论也。(《梦溪笔谈》卷十七《书画》) 二、徐黄之异
国初,江南布衣徐熙,伪蜀翰林待诏黄筌,皆以善画著名,尤长于画花竹。蜀平,黄筌并二子居宝、居实,弟惟亮,皆隶翰林图衄院,擅名一时。其后江南平,徐熙至京师,送图
画院品其画格。诸黄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轻色染成,谓之“写生”。徐熙以墨笔画之,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气遇出,别有生动之意。筌恶其轧已,言其粗恶不入格,罢之。熙之子乃效诸黄之格,更不用墨笔,直以彩色图之,谓之“没骨图”,工与诸黄不相下。筌等不复能瑕疵,遂得齿院品,然其气韵皆不及熙远甚。(《梦溪笔谈》卷十七《书画》)
(原书第89页)
三、董、巨画笔宜远观
江南中主时,有北苑使董源善画,尤工秋岚远景,多写江南真山,不为奇峭之笔。其后建业僧巨然祖述源法,皆臻妙理。大体源及巨然画笔皆宜远观,其用笔甚草草,近视之几不类物象,远观则景物灿然,幽情远思,如睹算境。如源画《落照图》,近视无功,远观村落杳然深远,悉是晚景,远峰之顶,宛然有返照之色,此妙处也。 四、以大观小之法
又李成画山上亭馆及楼塔之类,皆仰画飞檐,其说以为自下望上,如人平地望屋檐间,见其榱桷。此论非也。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若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见一重山,岂可重重悉见?兼不应见其溪谷间事。又如屋舍亦不应见其中庭及后巷中事。若人在东立,则山西便合是远景;人在西立,则山东却合是远景,似此如何成画?李君盖不知以大观小之法,其间折高折远,自有妙理,岂在掀屋角也!(《梦溪笔谈·论画山水》) 五、景在天就,不类人为
先当求一败墙,张绢素讫,倚之败墙之上,朝夕观之。观之既久,隔素见败墙之上高平曲折,皆成山水之象。心存目想,高者为山,下者为水,坎者为谷,缺者为涧,显者为近,晦者为远,神领意造,恍然见其有人、禽、草木飞动往来之象,了然在目,则随意命笔,默以神会,自然景在天就,不类人为,是谓活笔。(宋迪,见《梦溪笔谈》,引自《佩文斋书画谱》卷十五) 参考篇目: 俞剑华评注《(梦溪笔谈>论画一则》,载《江苏画刊》1979年第1期。 (原书第90页) ●苏轼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山(今四川眉山)人。苏轼是北宋最著名的文学家、书画家。无论在文学上、书画上都有极高造诣,对后世影响极大。与蔡襄、黄庭坚、米芾号称宋代四大书家。在绘画上,提倡写意,反对片面追求形似。主张诗画结合,强调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为文人画理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著有《东坡集》四十卷、《后集》二十卷和不少的题画诗。作品有《木石图》流传于世。 一、传神要得意思所在
传神之难在目。顾虎头云:“传形写影,都在阿堵中。”其次在颧颊。吾尝于灯下顾自见颊影,使人就壁模之,不作眉目,见者皆失笑,知其为吾也。目与颧颊似,余无不似者,眉与鼻口,可以增减取似也。传神与相一道,欲得其人之天,法当于众中阴察之。今乃使人具衣冠坐,注视一物,彼方敛容自持,岂复见其天乎?凡人意思,各有所在,或在眉目,或在鼻口。虎头云:“颊上加三毛,觉神采殊胜。”则此人意思,盖在须颊间也。优孟学孙叔敖抵掌谈笑,至使人谓死者复生,此岂举体皆似?亦得其意思所在而已。使画者悟此理,则人人可以为顾陆。吾尝见僧惟真画曾鲁公,初不甚似。一日往见公,归而喜甚,日:“吾得之矣。”乃于眉后加三纹,隐约可见,作俯首仰视、眉扬而额蹙者,遂大似。南都程怀立,众称其能,于传吾神,大得其全。怀立举止如诸生,萧然有意于笔墨之外者也,故以吾所闻助发云。(《苏东坡集》续集卷十二《传神记》) (原书第98页)
二、观画取其意气所到
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尺许便倦。(《东坡题跋》下卷《又跋汉杰画山》) 三、龙眠画山水,神与万物交 或日:“龙眠居士作《山庄图》,使后来入山者信足而行,自得道路,如见所梦,如悟前世。见山中泉石草木,不问而知其名,遇山中渔樵隐逸,不名而识其人,此岂强记不忘者乎?”曰:“非也。画日者常疑饼,非忘日也。醉中不以鼻饮,梦中不以趾捉,天机之所合,不强而自记也。居士之在山也,不留于一物,故其神与万物交,其智与百工通。虽然,有道有艺。有道而不艺,则物虽形于心、不形于手。吾尝见居士作华严相,皆以意造,而与佛合。佛,菩萨言之,居士画之,若出一人,况自画其所见者乎!”(《苏东坡集》前集卷二十三《书李伯时山庄图后》)
四、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
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何如此两幅,疏淡含精匀;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苏东坡集》前集卷十六《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之一) 五、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诗曰:“蓝溪白石出,玉川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此摩诘之诗。或曰:“非也,好事者以补摩诘之遗。”(《东坡题跋》下卷《书摩诘蓝田烟雨图》) (原书第99页)
六、离画工之度数,得诗人之清丽
画以人物为神、花竹禽鱼为妙、宫室器用为巧、山水为胜。而山水以清雄奇富、变态无穷为难。燕公之笔,浑然天成,粲然日新,已离画工之度数,而得诗人之清丽也。(《东坡题跋》下卷《跋蒲传正燕公山水》)
七、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知者创物,能者述焉,非一人而成也。君子之于学,百工之于技,自三代历汉至唐而备矣。故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道子画人物,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苏东坡集》前集卷二十三《书吴道子画后》) 八、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逐,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与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岂独竹乎? (《苏东坡集》前集卷三十二《文与可画篑筜谷偃竹记》) 九、与可画竹,身与竹化
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 (原书第100页)
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疑神。(《苏东坡集》前集卷十六《书晁补之所藏与可画竹三首》)
十、不假外物而守于内
笔墨之迹,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忘忧,晚岁则
犹贤于博奕也。虽然,不假外物而守于内者,圣贤之高致也。惟颜子得之。(《东坡题跋》卷四《题笔阵图》) 十一、醉醒之辩
张长史草书必俟醉,或以为奇,醒即天真不全。此乃长史未妙,犹有醉醒之辩。逸少何尝寄于酒乎?仆亦未免此事。(《东坡题跋》卷四《书张长史草书》) 十二、森然欲作向雪壁
空肠得酒芒角出,肝肺槎丫生竹石。森然欲作不可回,吐向君家雪色壁。平生好诗仍好画,书墙涴壁长遭骂。不嗔不骂喜有余,世间谁复如君者。一双铜剑秋水光,两首新诗争剑芒。剑在床头诗在手,不知谁作蛟龙吼。(《苏诗补注》卷二十三《郭祥正家醉画竹石壁上作诗为谢且遗古铜剑二》) 十三、影答形
丹青写君容,常恐画师拙。我依月灯出,相肖两奇绝。妍媸本在君,我岂相媚悦。君如火上烟,火尽君乃别。我如镜中像,镜坏我不灭。虽云附阴阳,了不受寒热。无心但因物,万变岂有竭。醉醒皆梦尔,未用忆优劣。(《苏东坡全集》续集卷三《影答形》) 十四、可寓意于物,不可留意于物
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 (原书第101页)
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老子日: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五十二《王君宝绘堂记》) 十五、好德与好画
与可之文,其德之糟粕;与可之诗,其文之毫末。诗不能尽,溢而为书,变而为画,皆诗之余。其诗与文,好者益寡。有好其德,如好其画者乎?悲夫!(《苏东坡全集》卷二十《文与可画墨竹屏风赞》)
十六、书出于无意乃佳
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草书虽是积学乃成,然要是出于欲速。古人云:匆匆不及草书。此语非是。若匆匆不及,乃是平时亦有意于学。此弊之极,遂至于周越仲翼,无足怪者。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东坡题跋》卷四上卷《评草书》) 十七、常形与常理
余尝论画,以为人、禽、宫室、器用皆有常形,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烟云,虽无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当,虽晓画者有不知。故凡可以欺世而取名者,必托于无常形者也。虽然,常形之失,止于所失,而不能病其全;若常理之不当,则举废之矣。以其形之无常,是以其理不可不谨也。世之工人,或能曲尽其形;而至于其理,非高人逸才不能辨。与可之于竹石枯木,真可谓得其理者矣。如是而生,如是而死,如是而挛拳瘠蹙,如是而条达遂茂,根茎节叶,牙角脉缕,千变万化,未始相袭,而各当其处,合于天造,厌于人意。盖达士之所寓也欤!(《苏东坡集》前集卷三十一《净因院画记》) (原书第102页) 十八、吴、王画辩
何处访吴画,普门与开元。开元有东塔,摩诘留手痕。吾观画品中,莫如二子尊。道子实雄放,浩如海波翻。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亭亭双林间,彩晕扶桑暾。中有至人谈寂灭,悟者悲涕迷者手自扪。蛮君鬼伯千万万,相排竞进头如鼋。摩诘本诗老,佩芷袭芳荪。今观此壁画,亦若其诗清且敦。祗园弟子尽鹤骨,心如死灰不复温。门前两丛竹,雪节贯霜根。交柯乱叶动无数,一一皆可寻其源。吴生虽妙绝,犹以画工论。摩诘得之于象外,有如仙翮谢樊笼。吾观二子皆神俊,又于维也敛衽无间言。(《苏诗补注》卷四)
参考篇目:
郎绍君《早期文人写意三题;兼谈苏轼的绘画美学思想》,载《文艺研究》1982年第3期。
徐书城《苏东坡作画与论画》,载《美术史论》丛刊第二辑(1982年)。 葛路《宋代画论中反映的文人审美观》,载《美术史论》丛刊第二辑(1982年)。 徐书城《苏轼的绘画思想》,载《朵云》第4集(1982年11月)。 屈彦《谈苏轼的绘画观》,载《黄冈师专学报》1983年第1期。 阮璞《苏轼的文人画观论辨》,连载《美术研究》1983年第3期、第4期。 程伯安《苏轼题画诗跋所表现的绘画理论》,载《咸宁师专学报》(哲社版)1984年第1期。
(美)J·F·卡希尔《宋代文人画理论申的儒家因素》,载《美术史论》1984年第3期。 汤炳能《苏轼的绘画形神观》,载《美术论集》第3期,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年。 葛岩《苏轼的诗画异同论》(节选),载《美术史论》1985年第4期。 (原书第103页) ●王维
王维(701—761),字摩诘,原籍祁(今属山西)人,后迁至蒲州(今山西永济),遂为河东人。王维一生正当唐王朝由盛至衰的转折时期,其经历亦由人世之得意而走向出世的衰颓。作为著名诗人、画家,这种思想历程也为其诗画打上深深的烙印,故其艺术风格也由前期的壮阔、绚丽而变为疏淡、自然,充满浓重的禅静意趣,被董其昌称为文人画之宗祖。后世传为王维所著之《山水诀》(又名《画学秘诀》)和《山水论》大概为宋人之伪作。不过文章中明显之宋代院画观点中,亦杂有唐人之画学,对了解唐宋绘画美学不无裨益。 山水诀
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或咫尺之图,写百千里之景,东西南北,宛尔目前。春夏秋冬,生于笔下。初铺水际,忌为浮泛之山。次布路歧,莫作连绵之道。主峰最宜高耸,客山须是奔趋。回抱处僧舍可安,水陆边人家可置。村庄著数树以成林,枝须抱体;山崖合一水而瀑泻,泉不乱流。渡口只宜寂寂,人行须是疏疏:泛舟楫之桥梁,且宜高耸著渔人之钓艇,低乃无妨。悬崖险峻之间,好安怪木;峭壁巉岩之处,莫可通途。远岫与云容相接,遥天共水色交光。山钩锁处,沿流最出其中;路接危时,栈道可安于此。平地楼台,偏宜高柳映人家;名山寺观,雅称奇杉衬楼阁。远景烟笼,深岩云锁。酒旗则当路高悬,客帆宜遇水低挂。远山须要低排,近树惟宜拔进。手亲笔砚之余,有时游戏三昧。岁月遥永,颇探幽微。妙悟者不在多言,善学者处从规矩。塔顶参天,不须见殿。似有似无,或上或下。茅堆土 (原书第69页)
埠,半露檐廒。草舍芦亭,略呈樯柠。山分八面,石有三方。闲云切忌芝草样,人物不过一寸许,松柏上现二尺长。(传王维《山水诀》) 参考篇目:
王森然标点注释《山水诀·山水论》,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年版。 吴秦杰《唐·王维(传)(山水诀)浅释》,载《书与画》(沪)1989年第1 (原书第70页) ●《宣和画谱》 《宣和画谱》,中国画著录书,无著者姓名,可能为诸家集体编写。共二十卷,分道释、人物、宫室、番族、龙鱼、山水、兽畜、花鸟、爨竹、蔬果等十门,记录宋徽宗宫廷所藏历代绘画作品。书前有宋徽宗赵估于宣和庚子(1120)年御制序。 一、宣和画谱序
河出图,洛出书,而龟龙之画始著见于时;后世乃有虫鸟之作,而龟龙之大体,犹未鉴也。逮至有虞,彰施五色而作绘,宗彝以是制象,因之而渐分。至《周官》教国子以六书,而其三日象形,则书画之所谓同体者,尚或有存焉。于是将以识魑魅,知神奸,则刻之于钟鼎;将以明礼乐,著法度,则揭之于旃常,而绘事之所尚,其由始也。是则匦虽艺也,前圣未尝忽焉。自三代而下,其所以夸大勋劳,纪叙名实,谓竹帛不足以形容盛德之举,则云台麟阁之所由作,而后之览观者,亦足以想见其人。是则画之作也,善足以观时,恶足以戒其后,岂徒为聂五色之章,以取玩予世也哉。今天子廊庙无事,承累圣之基绪,重熙浃洽,玉关沈柝,边燧不烟,故得玩心图书,庶几见善以戒恶,见恶以思贤,以至多识虫鱼草木之名。与夫传记之所不能书,形容之所不能及者,因得以周览焉。且谱录之外,不无其人,其气格凡陋,有不足为今日道者,因以黜之,盖将有激于来者云耳。乃集中秘所藏者,晋魏以来名画。凡二百三十一人,计六千三百九十六轴,析为十门,随其世次而品第之。宣和庚子岁夏至日,宣和殿御制。(原书第120页) 二、画谱各门之次第 今叙画谱凡十门,而道释特冠诸篇之首,盖取诸此禀五行之秀,为万物之灵。贵而王公,贱而匹夫,与其冠冕、车服、山林、丘壑之状,皆有取焉,故以人物次之。上古之世,营窟槽巢以为居;后世圣人,立以制度,上栋下宇,以待风雨,而宫室台榭之参差,民庐邑屋之众,与夫工拙奢俭,率见风俗,故以宫室次之。天子有道,守在四夷,或闭关而谢质,或贡琛而通好,以《雅》以《南》,则间用其乐;来享来王,则不鄙其人,故以番族次之。升降自如,不见制畜,变化莫测,相忘于江湖,翕然有云雾之从,与夫濠梁之乐,故以龙鱼次之。五岳之作镇,四渎之发源,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怒涛惊湍,咫尺万里,与夫云烟之惨舒,朝夕之显晦,若夫天造地设焉,故以山水次之。牛之任重致远,马之行地无疆,与夫炳然之虎,蔚然之豹,韩庐之犬,东郭之兔,虽书传亦有取焉,故以畜兽次之。草木之华实,禽鸟之飞鸣,动植发生,有不说之成理,行不言之四时,诗人取之,为比兴讽谕,故以花鸟次之。架雪凌霜,如有特操;虚心高节,如有美德,裁之以应律吕,书之以为简册,草木之秀,无以加此,而脱去丹青,澹然可尚,故以墨竹次之。抱瓮灌畦,请学为圃,养生之道,同于日用饮食;而秀实美味,可羞之于笾豆,荐之于神明,故以蔬果终之。凡人之次第,则不以品格分,特以世代为后先,庶几披卷者因门而得画,因画而得人,因人丽论世,知夫画谱之所传,非私淑诸人也。(《宣和画谱·序目》) 三、艺之为道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艺也者,虽志道之士所不能忘,然特游之而已。画亦艺也,进乎妙,则不知艺之为道,道之为艺,此梓庆之削□,轮扁之斫轮,昔人亦有所取焉。于是画道释像与夫儒冠之风仪,使人瞻之仰之,其有造形而悟者,岂日小补(原书第121页) 之哉!(《宣和画谱》卷第一《道释叙论》) 四、人物最为难工
昔人论人物,则日白皙如瓠,其为张苍;眉目若画,其为马援,神姿高彻之如王衍,闲雅甚都之如相如,容仪俊爽之如裴楷,体貌闲丽之如宋玉。至于论美女,则蛾眉皓齿如东邻之女,瑰姿艳逸如洛浦之神;至有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者,皆是形容见于议论之际而然也。若夫殷仲堪之眸子,裴楷之颊毛,精神有取于阿堵中,高逸可置之丘壑间者,又非议论之所能及,此画者有以造不言之妙也。故画人物最为难工,虽得其形似,则往往乏韵,故自吴晋以来,号为名手者,才得三十三人。其卓然可传者,则吴之曹弗兴,晋之卫协,隋之郑法士,唐之郑虔、周肪,五代之赵□、杜霄,本朝之李公麟。彼虽笔端无口,而尚论古之人,至于品流之高下,一见而可以得之者也。(《宣和画谱》卷五《人物叙论》)
五、画山水之得名者,出于缙绅士夫
岳镇川灵,海涵地负,至于造化之神秀,阴阳.之明晦,万里之远,可得之于咫尺间,其非胸中自有丘壑,发而见诸形容,未必知此。且自唐至本朝,以画山水得名者,类非画家者流,而多出于缙绅士大夫。然得其气韵者,或乏笔法;或得笔法者,多失位置。兼
众妙而有之者,亦世难其人。盖昔人以泉石膏肓,烟霞痼疾,为幽人隐士之诮,是则山水之于画,市之于康衢,世目未必售也。至唐有李思训、卢鸿、王维、张璪辈,五代有荆浩、关仝,是皆不独画造其妙,而人品甚高,若不可及者。至本朝李成一出,虽师法荆浩,而擅出蓝之誉,数子之法,遂亦扫地无余。如范宽、郭熙、王诜之流,固已各自名家,而皆得其一体,不足以窥其奥也。(《宣和画谱》卷十《山水叙论》) (原书第122页)
六、花鸟画与诗人相表里
五行之精,粹于天地之间,阴阳一嘘而敷荣,一吸而揪敛,则葩华秀茂,见于百卉众木者,不可胜计。其自形自色,虽造物未尝庸心,而粉饰大化,文明天下,亦所以观众目,协和气焉。而羽虫有三百六十,声音颜色,饮啄态度,远而巢居野处,眠沙泳浦,戏广浮深;近而穿屋贺厦,知岁司晨,啼春噪晚者,亦莫知其几何。固虽不预乎人事,然上古采以为官称,圣人取以配象类,或以著为冠冕,或以画于车服,岂无补于世哉。故诗人六义,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而律历四时,亦记其荣枯语默之候;所以绘事之妙,多寓兴于此,与诗人相表里焉。故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鸾凤孔翠,必使之富贵,而松竹梅菊,鸥鹭雁鹜,必见之幽闲,至于鹤之轩昂,鹰隼之击搏,杨柳梧桐之扶疏风流,乔松古柏之岁寒磊落,展张于图绘,有以兴起人之意者,率能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临览物之有得也。今集自唐以来,迄于本朝,如薛鹤郭鹞,边鸾之花,至黄荃、徐熙、赵昌、崔白等,其俱以是名家者,班班相望,共得四十六人,其出处之详,皆各见于传,浅深工拙,可按而知耳。(《宣和画谱》)卷第十五《花鸟叙论》)
七、墨竹多出于词人墨卿之作
绘事之求形似,舍丹青朱黄铅粉则失之,是岂知画之贵乎,有笔不在夫丹青朱黄铅粉之工也。故有以淡墨挥扫,整整斜斜,不专于形似,而独得于象外者,往往不出于画史,而多出于词人墨卿之所作,盖胸中所得,固已吞云梦之八九,而文章翰墨,形容所不逮,故一寄于毫楮,则拂云而高寒,傲雪而玉立,与夫招月吟风之状,虽执热使人亟挟纩也。至于布景致思,不盈咫尺而万里可论,则又岂俗工所能到哉。画墨竹与夫小景,自五代至本朝,才得十二人,而五代独得李颇,本朝魏端献王覠、士人文同辈,故知 (原书第123页) 不以著色而专求形似者,世罕其人。(《宣和画谱》卷第二十《墨竹叙论》) 八、蔬果之义
灌园学圃,昔人所请,而早韭晚菘,来禽青李,皆入翰林子墨之美谈,是则蔬果宜有见于丹青也。然蔬果于写生最为难工,论者以谓“郊外之蔬,而易工于水滨之蔬,而水滨之蔬,又易工于园畦之蔬也”。盖坠地之果而易工于折枝之果,而折枝之果又易工于林间之果也,今以是求画者之工拙,信乎其知言也。况夫苹蘩之可羞,含桃之可荐,然则丹青者岂徒事朱铅而取玩哉。诗人多识草木虫鱼之性,而画者其所以豪夺造化,思入妙微,亦诗人之作也。若草虫者,凡见诸诗人之比兴,故因附于此。且自陈以来至本朝,其名传而画存者,才得六人焉。(《宣和画谱》卷第二十《蔬果叙论》) 九、王维之画不必以画拘
维善画,尤精山水,当时之画家者流,以谓天机所到,而所学者皆不及。后世称重,亦云维所画,不下吴道玄也。观其思致高远,初未见于丹青时,时诗篇中已自有画意,由是知维之画,出于天性,不必以画拘,盖生而知之者,故“落花寂寂啼山鸟,杨柳青青渡水人”,又与“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及“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之类,以其句法,皆所
画也,而送元二使西安诗者,后人以至铺张为阳关曲图。且往时之士人,或有占其一艺者,无不以艺掩其德,若阎立本是也,至人以画师名之,立本深以为耻,若维则不然矣,乃自为诗云:“夙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人卒不以画师归之也。如杜子美作诗,品量人物,必有攸当,时犹称维为“高人王右丞”也,则其他可知。何则?诸人之以画名于世者,止长于画也;若维者,妙龄属辞,长而擢第,名盛于开元天宝间,豪 (原书第124页)
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之若师友兄弟,乃以科名文学冠当代,做时称“朝廷左相笔,天下右丞诗”之句,皆以官称而不名也。至其卜筑辋川,亦在图画中,是其胸次所存,无适而不潇洒,移志之于画,过人宜矣。重可惜者,兵火之余,数百年间,而流落无几,后来得其仿佛者,犹可以绝俗也。正如唐史论杜子美,谓残膏剩馥,霑丐后人之意,况乃真得维之用心处耶。(《宣和画谱》卷十) 参考篇目: 倪根法《(宣扣画谱>的成书年代及与米芾的关系》,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85年第3期。《宋徽宗和宣和画院》,载《文史知识》1983年第9期。 史舆《帝王画家宋徽宗赵佶》,载《台港与海外文摘》1985年第10期。 姜澄清《论赵佶的书画艺术》,载《贵州文史丛刊》1984年第4期。 俞剑华标点注释《宣和画谱》,人民美术出版社1964年版。 王珂注《宣和画谱·花鸟叙论》,载《美术》1962年第5期。 (原书第125页) ●袁文
袁文,南宋鄞(今浙江宁波)人,字质甫。好读书,不求进取。所著《瓮牖闲评》专以考订为主,于经史皆有辩论,条析同异,多所发明;而音韵之学尤精审,为考据家之善本。 作画形易而神难
作画形易而神难。形者其形体也;神者其神采也。凡人之形体,学画者往往皆能,至于神采,自非胸中过人,有不能为者。《东观余论》云“曹将军画马神胜形,韩丞相画马形胜神”。又《师友谈纪》云:“徐熙画花传花神,赵昌画花写花形。”其别形神如此,物且犹尔,而况于人乎?(《瓮牖闲评》) (原书第141页) ●张彦远 张彦远(815—875),字爱宾,河东(今山西省永济)人,博学工文辞,乾符中(874—878)官至大理寺卿,家世鼎盛,善于收藏。著有《法书要录》和《历代名画记》,具有极其珍贵的文献价值。
《历代名画记》,是一部最早的中国绘画史专著,成书于 唐宣宗李忱大中元年(847年)。全书分为十卷。前三卷主要是画理、画法、画史、论文、计十五篇。第四卷至十卷,均为历代画家评传,计自轩辕至唐会昌(公元前2700年至公元841年)间,凡三百七十三人。《四库全书总提要》称它“述所见闻,报为赅备”确是事实。以下皆引自《历代名画记》。 一、画者 ,成教化,助人伦
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发于天然,非由述作。(卷一) 二、图画之义
洎乎有虞作绘,绘画明焉。既就彰施,仍深比象,于是礼乐大阐,教化由兴,故能揖让而天下治,焕乎而词章备。《广雅》云:画,类也。《尔雅》云:画,形也。《说文》云:画,畛也,象田畛畔,所以画也。《释名》云:画,挂也,以彩色挂物象也。故鼎钟刻则识魑魅而知神奸,□章明则昭轨度而备国制。清庙肃而□彝陈,广轮度而疆理辨。以忠以孝,尽在
于云台;有烈有勋,皆登于麟阁。见善足以戒恶,见恶足以思贤。留乎形容,式昭盛德之事;具其成败,以传既往之踪。记传所以叙其事,不能载其容;赋、颂有以咏其美,不能备其象。图画之制,所以兼之也。(卷一) (原书第77页) 三、书画异名而同体
颉有四目,仰观垂象,因俪鸟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天地圣人之意也。按字学之部,其体有六:一,古文;二,奇字;三,篆书;四,佐书;五,缪篆;六,鸟书。在幡信上书端,象鸟头者,则画之流也。颜光禄云:“图载之意有三:一日图理,卦象是也;二日图识,字学是也;三日图形,绘画是也。”又《周官》教国子以六书,其三日象形,则画之意也。是故知书画异名而同体也。(卷一) 四、论顾陆张吴用笔
或问余以顾、陆、张、吴用笔如何?对日:顾恺之之迹,紧劲联绵,循环超忽,调格逸易,风趋电疾,意存笔先,画尽意在,所以全神气也。昔张芝学崔瑗、杜度草书之法,因而变之,以成今草。书之体势,一笔而成,气脉通连,隔行不断,唯王子敬明其深旨。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其前行,世上谓之一笔书。其后陆探微亦作一笔画,连绵不断,故知书画用笔同法。陆探微精利润媚,新奇妙绝,名高宋代,时无等伦。张僧繇点曳斫拂,依卫夫人笔阵图,一点一画,别是一巧,钩戟利剑森森然,又知书画用笔同矣。国朝吴道玄,古今独步,前不见顾陆,后无来者,授笔法于张旭,此又知书画用笔同矣。张既号书颠,吴宜为画圣,神假天造,英灵不穷。众皆密于盻际,我则离披其点画;众皆谨于象似;我则脱落其凡俗。弯弧挺刃,植柱构梁,不假界笔直尺,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力健有余,当有口诀,人莫得知。数仞之画,或自臂起,或从足先,巨壮诡怪,肤脉连结,过于僧繇矣。或问余日:吴生何以不用界笔直尺而能弯弧挺刃,植柱构粱?对日:守其神,专其一, (原书第78页)
合造化之功,假吴生之笔,向所谓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也。凡事之臻妙者,皆如是乎,岂止画也。与乎庖丁发硎,郢匠运斤,效颦者徒劳捧心,代斫者必伤其手。意旨乱矣,外物役焉,岂能左手划圆,右手划方乎?夫用界笔直尺,界笔是死画也。守其神,专其一,是真画也。死画满壁,曷如污墁。真画一划,见其生气。夫运思挥毫,自以为画,则愈失于画矣。运思挥毫,意不在于画,故得于画矣。不滞于手,不凝于心,不知然而然,虽弯弧挺刃,植柱构粱,则界笔直尺,岂得入于其间矣?又问余日:夫运思精深者,笔迹周密,其有笔不周者,谓之如何?余对曰:顾、陆之神,不可见其盻际,所谓笔迹周密也。张、吴之妙,笔才一二,像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若知画有疏密二体,方可议乎画。或者颔之而去。(卷二) 五、运墨而五色具
夫阴阳陶蒸,万象错布,玄化亡言,神工独运。草木敷荣,不待丹碌之采,云雪飘扬,不待铅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凤不待五色而綷,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卷二) 六、自然为上品之上
夫画物特忌形貌采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所以不患不了,而患于了。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若不识其了,是真不了也。夫失于自然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成谨细。自然者,为上品之上:神者:为上品之中。妙者,为上品之下。精者,为中品之上。谨而细者,为中品之中。于今立此五等,以包六法,以贯众妙。其间诠量,可有数百等,孰能周尽?非夫神迈识高,情超心惠者,岂可议乎知画?(卷二)
(原书第79页) 七、论画六法 昔谢赫云:“画有六法。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模移写。”自古画人,罕能兼之。彦远试论之曰:“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以形似之外求其画,此难,可与俗人道也。今之画,纵得形似,而气韵不生。以气韵不生。以气韵求其画,则形似在其间矣。
上古之画,迹简意淡而雅正,顾、陆之流是也。中古之画,细密精致而臻丽,展、郑之流是也。近代之画,焕烂而求备。今人之画, 错乱而无旨,众工之迹是也。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为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然则古之嫔,擘纤而胸束。古之马,喙尖而腹。古之台阁竦峙 古之服饰容曳,故古画非独变态有奇意也,抑亦物象殊也。至于台阁、树石、车舆、器物,无生动之可拟,无气韵之可侔,直要位置向背而已。”顾恺之曰:“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其台阁,一定器耳,差易为也。”斯言得之。至于鬼神人物,有生动之可状,须神韵而后全。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遒,空善赋彩,谓非妙也。故韩子日:“狗马难,鬼神易。狗马乃凡俗所见,鬼神乃谲怪之状。”斯言得之。至于经营位置,则画之总要。自顾陆以降,画迹鲜存,难悉详之。唯观吴道玄之迹,可谓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也。所以气韵雄壮,几不容于缣素;笔迹磊落,遂恣意于墙壁。其细画又甚稠密,此神异也。,至于传模移写,乃画家末事。然今之画人,粗善写貌,得其形似,则无其气韵,具其彩色,则失其笔法。岂曰画也?呜呼!今之人斯艺不至也!宋朝顾骏之,常结构高楼,以为画所。每登楼去梯,家人罕见。若时景融朗,然后含毫。天地阴惨,则不操笔。今之画人,笔墨混于尘埃,丹青和其泥滓,徒污绢素,岂日绘画?自古善画者,莫匪衣冠贵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时,传芳千祀,非闯阎鄙贱之所能为也。(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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