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张天翼笔下的女性形象
作者:明洪慧
来源:《青年文学家》2014年第05期
摘 要:张天翼笔下诞生了许多不朽的艺术形象,如乡绅地主和向上爬的小人物,并且这些人物形象都得到了一定的意义阐释。其实张天翼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具有同样的艺术魅力,如受封建文化毒害的悍妇,伟大而无奈的慈母,具有反抗意识的农村妇女。他冷峻地批判地旧式传统女性,同时又深刻理解女性生存的艰难,同情女性命运的悲惨,并对女性的反抗意识给予赞美。
关键词:女性形象;悍妇;慈母
作者简介:明洪慧(1977-),女,汉族,滑县。鹤壁职业技术学院人文教育学院,讲师,硕士学位,研究方向:中国现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5-0-02
张天翼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多产的作家,从小随父亲漂泊的经历,使他接触了多个阶层的人物,从而为其写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张天翼作品中塑造了一批批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其中乡绅地主和向上爬的小人物形象成为文学评论界偏爱的对象。但细读其作品,张天翼笔下的女性形象同样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自私、变态的悍妇
中国文学作品中塑造了一些面目可憎、行为泼辣的悍妇,她们深受中国封建传统思想的影响,封建礼教的贞烈观和三从四德的伦理道德标准制约着她们的行为,封建正统的文化教育在她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但她们是封建传统文化牺牲品的同时,同样是封建思想的维护者,也成为杀害和她们一样的女性的刽子手。《善女人》中的主人公长生奶奶是个性最为鲜明的悍妇,“她同时充当寡妇、母亲、婆婆和善女人四种角色,并且为了作个虔信佛教的善女人,不惜放弃母子亲情,激化婆媳矛盾,最终成为孤家寡人。”[1]她十五岁时嫁给长生后经常受到丈夫的辱骂和殴打,丈夫去世之后,她所接受的贞烈观使她苦熬多年,把儿子阿大抚养成人,并把自己全部的爱倾注在儿子身上,阿大成家之后,她嫉妒儿子对儿媳的疼爱,看到阿大夫妻二人恩爱幸福,感到心理不平衡。“阿大给那个狐狸精迷住了,连娘都不要了。”于是就对儿媳百般挑剔,长期的情感欲望无法得到正常的释放,从而形成了心灵和精神上的变态,拿旧的标准去衡量儿媳妇,自己当年做媳妇的时候“一年到头把颗心提得高高不敢做错一点,老公还动不动就兜屁股上一脚”,而“现在做媳妇的可爬得比阿婆还高。”最后逼得儿媳妇领着女儿阿巧回了娘家,一个原来完整的家就这样彻底破碎了。同时,她具有浓厚的封建迷信思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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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来世,为了凑够修行的五十元钱而费尽心机,她通过老师太把钱借给自己的儿子阿大,收取的利息三分,比借给其他人的要高,为了得到封二爷三分半的利息,宁愿让出一分钱的利息给老师太,也要逼儿子阿大还债,当看到阿大因无力偿还债务而铁青的脸,她心中也闪现了怜悯和母爱,但是金钱和修行的诱惑力最终让她抛弃了亲情。
张天翼在刻画长生奶奶这样的形象时,并没有局限于簡单的道德评判标准,而是还揭示了其内心的脆弱和无奈及母爱缺失后孤独。当她饱尝磨难把儿子养大成人之后,就像债主般地收回报答,认为为儿子付出了太多,儿子就应该给予她对等的回报,她的母爱中夹杂着浓郁的封建专制色彩和自私心理。其实,她这种自私专制的母爱不仅伤害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同时也深深伤害了自己。张天翼还原了长生奶奶作为人的复杂性,并由此对传统的母亲形象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正如夏志清所言:“这位作家在他最佳的小说里,往往保留了人性真相的一种广度。”[2]
二、矛盾、迷茫的大小姐
五四时期,出身于新兴资产阶级家庭的大小姐,有着双重的身份,既是资产阶级的一分子,贪图享乐,同时又接受了新思潮的洗礼,向往平等和自由,新旧思想的激流碰撞使她们处于矛盾、迷茫之中。张天翼以敏锐的眼光准确地重塑了这些女性的形象。
《出走以后》的姑太太是一个在自己七叔思想教化出来的新派人物,丈夫对工人的欺骗和剥削,使她不能容忍,坚决地回到娘家,发誓要和丈夫离婚,但是回到娘家之后,她感到这潮湿、杂乱的环境与她已经习惯的豪华生活相比是那么不协调。当考虑到一家人的生计和前途时,她动摇了,通过七叔的开导,使她最终选择了回去。正如鲁迅所预言“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3]《移行》中的桑华本来有过进步的追求,冒着生命危险进行地下活动,但黑暗的现实与她向往的生活产生强烈的反差,使她离开了革命队伍,投入了富商的怀抱之中,走向了沉沦。这些资产阶级的大小姐富于幻想,憎恨丑恶,但又缺乏斗争的勇气和信心,张天翼对这些女性参加革命的勇气给予了赞赏,同时也对她们的懦弱本质进行了揭露。 三、伟大、无奈的慈母
张天翼把更多的笔墨放在了浑身散发母性光辉的女性身上,尽管她们历经生活磨难,但她们内心深处仍然是善良宽厚了的,如《奇遇》中的小连儿妈妈,《团圆》中的大根妈。《奇遇》是通过儿童豫子的视角来叙事的,小连儿一家为了生存从乡下的老家逃到了城里,并且小连儿妈妈不得不狠心丢下小连儿到豫子家里当奶妈,而她的丈夫木三却用妻子的血汗钱赌博喝酒一,豫子出身富贵,得到了家人甚至小连儿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健康茁壮地活着,而小连儿因为贫寒的出身,却无法得到亲生母亲的照料,终日孤独地待在阴暗的家中,最终离开了人世。豫子和小连儿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并且豫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小连儿的妈妈她曾经同样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但这个孩子却永远地离开了人世,这所有一切深重地压迫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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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中的大根妈,在极其困苦的年月里,丈夫长寿为了生计外出打工一年多却杳无音信,为了保全五个孩子的生命被迫卖淫。一年之后,当长寿回到家中时,尽管大根妈百般隐瞒,但他还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此时的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厉声斥责为他养育了五个孩子的妻子。在小说中,我们几乎看不到大根妈的身影,也很少听到她的声音,她的形象大都是通过大根、长寿及吴三姥姥、连司务这些人来表现的,从他们的行动和言语中,我们可以窥出她为了孩子而忍受屈辱的伟大形象。
《奇遇》和《团圆》中刻画了两个伟大却无奈的母亲,在物质匮乏的生活中,为了孩子,不惜出卖肉体,出卖灵魂,为了孩子,她们默默忍受着命运给她们的不幸。张天翼对她们强烈的母爱是崇敬的,所以对她们所受的伤害更加同情。同时在文中和无私的母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个不负责任、冷酷怎么的父亲,张在翼在作品中用犀利尖刻的笔锋对他们进行了无情的批判,使得小说在赞扬母亲的无私中,达到了对男性的道德批判。 四、反抗、进步的妇女
在封建制度的统治下,农村妇女处于社会最底层,她们的肉体和心灵饱受侮辱和损害,张天翼将怜悯的目光关注她们,同时也看到了她们的初步反抗意识。《笑》中发新嫂的丈夫杨发新代表乡人的利益和地主恶霸九爷作对,九爷就以抓土匪的名义抓走了杨发新,发新嫂苦苦哀求九爷放人,九爷表面上答应,但心里邓盘算着怎样诱发新嫂,以报复杨发新。发新嫂为了救出杨发新,她出卖了身体,接受了九爷的蹂躏,但九爷却在清风阁茶馆这样一个最适合消息散布和传播的公共场所,将发新嫂被他侮辱并以此换钱的交易公之于众,他想利用可畏的人言杀死发新嫂,发新嫂从哀求、屈服中看到了九爷卑鄙的本性,终于将茶壶摔向九爷,给了九爷愤怒的反击。
《脊背与奶子》中的任三嫂被族绅长太爷调戏,并以一身的“茨实粉”“没有蒸透的蒸鸡蛋”引发了其占有欲,当长太爷用言语试探她时,遭到了她一顿痛骂“青天白日里你调戏人……真不要脸……”,“畜生!老狗!强盗!杂种!痞子!任剥皮……”[4]。当后来长太爷用玉圈做诱饵,收买任三嫂,再次遭到了拒绝。当长太爷给任三嫂带上“万恶滛为首”的罪名,用鞭抽打她时,虽然“完整的皮肉上抽出疙瘩,在疙瘩上抽出血。在打烂的红肉上面,深深地烙着竹节的印记”,但她不叫,不哭,不挣扎。受过鞭打之后的任三嫂故意用鲜美的外表吸引长太爷,并最后将其推到在烂泥里,而她却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逃跑计划,实现了自己一直坚守的爱情。 如果说发新嫂的反抗是被迫的、无奈的,不能真正体现独立的反抗精神,那么任三嫂的反抗则是自愿的,张天翼在她们身上寄托着对女性美好的希望。同时,也批判了长太爷、九爷这些农村土豪恶霸、地主乡绅,他们依仗自己手中的权力,草菅人命,无视他人的自尊和生命。 张天翼对旧式传统的女性无情地进行了批判和否定,但作为一名人道主义作家,他又用更改的头脑,悲悯的眼光对善良无奈的女性给予了同情甚至赞许。并且在塑造这些女性形象时,张天翼还不断思索导致女性不幸命运的深层原因,融入了自己对人性的深刻理解。“人是多方面的,是复杂的创造物,要是只用一张脸谱——不论是什么脸谱,那总是写不到家的。”[5]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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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女性的同时,对男性进行了反观。也正因为如此,张天翼笔下的女性形象展放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參考文献:
[1]靳伟娜.张天翼笔下的女性形象分析,河南大学,2006. [2]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158. [3]鲁迅.坟,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152. [4]张天翼.华威先生,华夏出版社,2009.49-50. [5]张天翼.张天翼论创作,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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