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为给我筹集学费,爷爷从他屋里的地瓜窖里拿出一个纸盒向炕上一倒,一分二分的钢镚哗啦啦骨碌碌的到处乱窜那是爷爷一分钱一茶缸卖樱桃积攒下的呀。
小时候我最记恨的人就是爷爷。
印象里的爷爷似乎从未对我笑过,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球总在转动着,使我从不敢正视。两撇眉毛长长的,几颗白须夹杂其间。他总是一身带补丁的黑衣,腿上扎着绑带,俞显得难以接近,所以我总是离他远远的。
秋天到了,园中的樱桃树的绿叶渐渐退后,晶莹的樱桃红红的露出了璀璨的笑脸。但那樱桃我却几乎一个也吃不到。从刚露红开始,爷爷就将板凳搬到了树下,一直在那里坐着,从早到晚,几乎没见他离开过。即使中午困到极点,爷爷还是坐在树下,有时会将脖子仰起,并传来微微的鼾声,也不肯回屋里躺一会儿。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真就充当了这个角色。听到爷爷的呼噜声了,我蹑手蹑脚地过去,眼瞅着就能摸到树叶了,一暼眼,后背会麻的一下,惊悚地见到了爷爷若猫头鹰一样的眼。我立刻手足无措地扭转身子,装作找什么东西似的落荒而去。
可我偏不信邪。中午吃饭时爷爷回屋了,吃到半截腰,我突然捂着肚子大喊疼痛,扔了筷子跑向厕所。去厕所势必要路经那棵樱桃树,心里窃笑爷爷的无奈。咳咳!身后传来爷爷的咳嗽声,怎么会呢?回头一望,天呀,爷爷正倚在午门上远远地望着我呢,顿时把我的鼻子都气歪了,因为我当时的动作是两只手臂若舞蹈一般的咋撒开来跑向樱桃树去的,这会儿真是哭的心思都有了,赶紧捂着肚子进了茅房。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但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我信这话。因为几天以后,爷爷终于栽在我手里了。
爷爷有许多好吃的,像罐头;像蛋糕那时都叫做槽子糕,都是亲戚们过年过节来看爷爷带的。爷爷也一直舍不得吃,偶尔带一点去看一个家有老人或是病人的亲戚,平日里都放在他屋里靠北墙的那口大躺柜里。这口柜对于长了这么大的我来说,是最神圣最诱人最神秘的!那里的东西是天上少有地下难寻的天下第一美味!
那天我预备了家什,趁爷爷在樱桃树下看守的机会钻进了爷爷住的东屋,并随手将门关死。
爷爷的屋子我一年进不了几趟,所以一进屋即感觉陌生又感到恐惧。爷爷的屋顶没有纸棚,黑漆漆的梁柁清晰可见。靠南一大炕,炕的东半边是地瓜窖子,地下放着一些土豆倭瓜之类,而我的注意力立马盯在了那口大柜上。
那是一口陈年老柜,咋一看是黑的,但你细瞅它的颜色绝对与红色有关。但此时的我哪还有心思研究它的颜色,心怦怦跳的同时,耳朵还得机敏地捕捉着屋外的动静,手却已经急三火四地将柜盖掀开了。掀开的同时,我的口水已经吞咽起来哈!什么叫天上少有地下难求?这里就是!那蛋糕的香,那罐头的甜已经冲破重重阻隔直逼我的喉咙。今天呀,我可真的要当一回太上老君,过过瘾啦!且慢,什么声音,踢踏踢踏的?坏啦,是爷爷!是爷爷要回屋啦!这可怎么办?一瞬间我满脑袋都是汗。听一听,爷爷已经走近了午门,我出不去了。可这屋里一目了然,毫无藏身之地,哪怕有一个老鼠洞呢。可爷爷已经进了外间地,我再也没有退路了,想也没想就一头扎进了大柜里,随手将柜盖盖死。
听得见爷爷推门进屋的脚步声,感觉到爷爷就站在大柜的外边。我的心在狂跳,生怕爷爷掀开柜盖,那样的话我不但插翅难逃,以后恐怕再也没脸见人了。还好,听到爷爷是脱鞋上炕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爷爷可能是老长时间没见我的影子在院里转悠,放心了,进屋歇息一会儿吧。这样的话可就毁了我啦,他要是老不出去,我可怎么办呢?咳,管他呢,听天由命吧。可我不能白躺呀,我进来是干什么的呀。我摸索出兜里的一根铁钉,将放在脸旁边的一盒罐头捧在肚子上,在铁盖上钻了起来,轻轻的不出声音的旋转着,终于感觉钻透了。我身在暗中,心却灿烂起来。急不可耐中,我将罐头瓶倒放在嘴上,从钻出的眼儿里立刻流出了玉液琼浆,真是太美妙了,从我的喉咙直入胸腔的大概只有天上的玉皇和地下的龙王才能品尝到这样的美味吧,反正我长这么大记忆里却是头一遭。
那一天我不但喝了两瓶罐头中的糖水,还吃了三块蛋糕。我没敢吃得太多,我怕爷爷发觉。
那天也真憋得难受,好不容易熬到爷爷睡了一觉后出去了,我才钻出大柜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真的被爷爷发觉了,那几天我总看到爷爷的眼神死盯着我,使得我胆怯地远远地躲着他。
其实,爷爷真的有所发觉,因为在那以后的一天,爷爷的门开着,我无意中望进去,看到爷爷用一根带叉的长树枝上头吊在房梁上,下头吊着一个拐筐从破漏的缝隙处看到,那里放着蛋糕我再也够不到了。
那年秋天我要上学了。为给我筹集学费,爷爷从他屋里的地瓜窖里拿出一个纸盒向炕上一倒,一分二分的钢镚哗啦啦骨碌碌的到处乱窜那是爷爷一分钱一茶缸卖樱桃积攒下的呀。算来算去钱还是不够,爷爷说别急。他进了自己的屋,一会儿工夫急匆匆地奔出来,眼睛瞪
得滴流圆,谁干的?这是谁干的!他将两瓶罐头狠狠地墩在我的面前。
那两瓶罐头里长满了白毛,罐头盖儿上各有一个小眼儿&&
从那时到现在已过去了四十年,爷爷也早已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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