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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友谊观

2021-03-28 来源:客趣旅游网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友谊观

纵观莎士比亚(1564 —1616)创作的154首十四行诗,爱情、 友谊和时间是贯穿其中的主题红线。然而 , “占统治地位的说到 底就是一个’爱’字”①。从这一角度出发,可以说,莎氏154首 十四行诗几乎全都是献给心中永恒爱友的情诗。

一、莎氏友谊观的形成原因

1. 历史与文化渊源。文艺复兴时期 , 随着人文主义思潮的急

剧发展, 人的地位被提升至空前高度。以“人”为中心成为当时 人们思维模式的核心 , 因此他们热衷关注与人自身相关的话题。 其中 , 对于人之生存意义或生命价值的思考成为人们深刻、广泛 探究的严肃课题。人们发现 , 人生是以直线、单向前进形式存在 的短暂人生。 而时间却在周而复始、 循环往复、 永不停息地运转。 伴随时间的流逝 , 光阴的车轮无情碾碎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与存 在, 人, 也不能幸免。 这使得作为万物灵长的高贵人类突然感到自 身生命的异常脆弱、无力 , 一种生命存在的危机感和焦虑感强烈 充斥着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的头脑与心灵。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 心理打击 , 刚刚从神崇拜下获得解放的人们顿时又陷入惶恐不安 与心急如焚的梦魇中 , 在人们心中萌芽、发展不久的某种存在优 越感遭遇生存忧虑感的强势冲击。令人欣慰的是 , 在经历最初被 焦虑打晕的不知所措后 , 人们渐渐清醒并逐步恢复意识 , 开始寻 求能够战胜时间摧残生命的法宝 , 比

如爱情与诗歌。 于是, 这一时 期诗人们纷纷歌唱纯洁、 高尚的爱情 , 传颂诗歌不朽的神圣力量。 而在莎士比亚看来 , 友谊也是战胜噬血时间的宝刀。 可见, 莎氏十 四行诗一路高歌、赞美和称颂友谊具有深厚的历史与文化渊源。 通过友谊战胜时间对生命的挟制 , 使灵魂从肉体中彻底解脱 , 改 变直线式、单向性的短暂人生形式 , 力求实现循环往复、永恒不 灭的圆形人生成为诗人执著的追求。

2.莎氏个人的友谊观。在时代对友谊潜在呼唤的同时 , 莎士

比亚本人对友谊的推崇与信仰也是促使其个人友谊观形成的重 要原因。诗人极为注重友谊并对爱友的喜爱与倾心几乎达到痴迷 与崇拜的程度 :他沉醉于爱友倾国绝世的俊美容貌 , 钦佩、仰慕其 高洁的品格与德行。在诗人眼中 , 爱友简直就是“真、善、美” 的统一化身。 纵使诗人与爱友之间曾经出现过纷争、 矛盾甚至冲 突与对立 , 然而, 分分合合、聚散依依、绝难割舍。因为在莎氏看 来,爱友是“真、 善、美”的完美统一化身 ,象征着生命美的生生 不息、灵魂的完美升华和真爱的永垂不朽 , 所以诗人对爱友永恒 情谊的坚定捍卫就是对生命之火永世燃烧、 对真爱世代朝拜的虔 诚信仰与忠贞守护。 从这一角度出发 ,可以说, 莎氏十四行诗不仅 是唱响永恒友谊的光辉诗篇 , 更是谱写生命轮回不灭、真爱与天 比肩的激昂赞歌。

二、解读莎氏友谊诗

1.莎氏十四行诗的内容与主题。友谊 , 是诗人力求实现生命

之美千秋万世和永恒、 圆形人生的途径。 通过歌颂友谊的伟大力

量与内在永恒品质表达了诗人对永恒生命热切向往的赤诚情怀。 诗人将“感情极化到使对象不受时间的限制 , 与时间一样具有永 恒的生命 , 成为一种绝对的精神了。这在哲学上是形而上学、绝 对化 ,但在诗的审美规范中却是天经地义的” , “不但对象本身 具有永恒美 , 而与之发生关系的事物也因而具有了永恒美 , 连诗 人的诗的生命也因而获得了永恒的生命”②。在《第 18首十四 行诗》中 , 诗人这样赞美心中的爱友 :

或许我可用夏日将你作比方 , 但你比夏日更可爱也更温良。 夏风狂作常会摧落五月的娇蕊 , 夏季的期限也未免还不太长。

有时候天眼如炬人间酷热难当 , 但转瞬又金面如晦常惹云遮雾障。

每一种美都终究会凋残零落 , 或见弃于机缘 , 或受挫于天道无常。

然而你永恒的夏季却不会终止 , 你优

美的形象也永远不会消亡 ,

死神难夸口说你在它的罗网中游荡 , 只因你借我的诗行便可长寿无疆。

只要人口能呼吸 , 人眼看得清 , 我这诗就长存 , 使你万世流芳③。

在诗人的笔下 ,英国的夏天温柔宜人、 摇曳多姿、惹人怜爱 , 诗人以此暗示爱友那婉约可人、风情万种的美态叫人魂牵梦绕、 欲罢不能。这个季节荡漾着青春与朝气的律动 , 给人以强烈的生 命感 ,象征爱友美貌的鲜活感染力并且这种美还透射出强劲的生 长力,不断丰盈、永不褪色 ,因此爱友的美让诗人欣赏、 崇拜至无 以复加的地步 , 简直是如痴如醉了。 不仅如此 , 诗人还将爱友的永 恒夏季之美与“诗”相连 , 以文学的不朽力量来烘托爱友生命的 永恒美。这既加强了对爱友美之咏叹的力度 , 又深化了主题 , 使全 诗歌颂的永恒美由肉体 (物质)升华至灵魂 (精神)层面的高度 , 凸 显了诗人对永恒人生的真诚祈求。

诗人对爱友的倾慕与爱恋白璧无瑕、不染一己私欲 , 即不因 爱慕“俊友”去阻碍甚至破坏他寻求属于自己的真正爱情与幸 福而将其独霸占有以成全自己狭隘自私的友谊。 诗人对爱友的情 谊是宽厚、温柔和细致的 , 这鲜明体现在以“婚育”为主题的诗 作中。面对爱友不愿早日婚育的现实 , 诗人十分担心爱友的美会 随其香消玉殒而一同逝去。 因为无论对于爱友本人还是对爱他的 人来说 , 这都将是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特别是对爱友自己。 所以, 诗人真诚劝说爱友要尽早婚育。一方面 , 使其俊美容貌可以福荫 后代、永恒存在 ; 另一方面 , 其高洁品格能够惠泽他人、 恒久不灭 , 这样爱友美好、圣洁的灵魂就可与天地同在了。

如果说, 美丽的容颜是世人渴望的梦寐以求 , 那么美好、纯

洁 的心灵与高贵、自由的灵魂更是人间难求的完美境界。爱友 , 不 仅拥有傲视群雄的绝世美颜 , 更具有高洁的品格与德行 , 也许这 才是诗人崇拜、 爱慕友人的真正原因吧。 兼具了外在美与内在美 的极致 , 在诗人笔下 ,爱友成为“真、善、美”的统一体 ,即爱的 化身,是诗人的所有 , 正如《第 112首十四行诗》倾诉的那样 : 你是我的全世界 , 我必须努力 从你的语言来了解对我的褒贬 ;

除了你, 我觉得全世界都不再成立 , 只有你才能更动我固定的观念。 我把对人言可畏的吊胆提心 全抛入万丈深渊 , 我像聋子般 对一切诽谤和奉承都充耳不闻。 请看我怎样解释我这种傲慢 : 你这样根深蒂固地生在我心上 , 我想, 全世界除了你都已经死亡④。

( 屠岸译文 )

可见, 忠贞不渝是诗人与其爱友伟大友谊的高贵品质。诗人 热切颂扬并用自己的真心、 真情无悔捍卫着他与爱友这份世间难 求的珍贵、永恒情谊。

2. 莎氏十四行诗的“气球”式诗体结构。诗 , 是内容与形式

高度统一的有机整体。契合内容与主题的形式能够有效发挥铺 陈、叙述内容之载体功用 , 揭示、传达主题 , 并深化、提升诗歌的 思想。莎氏十四行诗 ,形神俱备 ,融合了深邃的思想性与高度的艺 术性 ,给读者带来无穷的审美愉悦和鲜活的艺术感染力。莎

氏十 四行诗的结构由三个“四行句”和一个“偶句”组成 , 对于塑造 诗歌情感张力具有重要意义。三个“四行句” , 即诗的前十二行 给予诗人的情感从萌芽、 发展至最终成熟充分的时间与足够的空 间, 将富丽、激情的铺陈一叙到底 ,只留出最后两行 , 即“偶句” 来释疑、解惑、揭示和深化诗歌主题。可以说 , 莎氏十四行诗张 扬、率真的铺陈将诗人心中埋藏的深厚情感喷薄而发 , 汹涌澎湃、 锐不可挡 , 保证了诗人情感得以酣畅淋漓地抒发。当诗人内心情 感达至最高潮时 , 以“偶句”揭示主题 , 简截干脆、毫无回旋余地 一锤定音、干净利落、斩钉截铁 ,完成全诗,凸显诗人驾驭情感张 弛的高超功力。

对于莎氏十四行诗的结构,保罗?法赛尔(Paul Fussell) 曾

将其与“气球和别针”⑤的形象相连 , 十分传神。然而, 笔者认 为, “气球与细绳” (简称“气球” )的组合形象也许更加贴切。 相较于前者 , 后者在某种程度上更具强烈的视觉形象对比度 , 所 以更易给读者留下鲜明、深刻的印象。想象一下 , 在莎氏十四行 诗的前十二行中 , 通过诗人尽力铺陈 , 将情感渐渐抒发、积蓄 , 如 同向一个干瘪的气球袋子里充气。随着诗行的渐进 , 诗人抒发的 情感也愈加浓厚、热烈 , 恰如气球由小到大慢慢涨大的过程。至 第十二行时 , 诗人的情感已达峰值 , 即气球已膨胀到最大限度。 再 充气 , 气球便会立即破裂。此时 , 诗人笔锋疾收 , 迅速进入揭示主 题的结句部分。这一“收”、一“结” , 正如扎紧气球末端的那 根细绳 , 对于成全气球的存在形式具有关键

作用。若没有这根绳

子, 原先干瘪的气球袋子永远不可能以饱满的气球形态出现并存 在。可见 , 莎氏十四行诗特别的诗体结构促使诗歌内部生成一种 结构性张力 , 表现出某种强劲的情感张力甚至是矛盾、 冲突, 恰如 此时已充满气体的气球那紧绷、 有力的触感。 因此莎氏十四行诗 的结构绝非可有可无的形式。相反 , 它对于诗人表达真情实感、 揭示诗歌主题、升华作品思想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 特

别是“结论的偶句更具总结性 , 给人一种不容质疑的印象”⑥。 并且, “往往构思奇诡 ,语出惊人 ,既是全诗点睛之作 ,又自成一 联警语格言”⑦。

莎士比亚运用这种饱含情感、凸显内心张力的诗体结构 , 抒 发了自己对爱友及其友谊的赞美与尊崇之情。在《第 29 首十四 行诗》中 , 诗人起笔描述了一个遭世人白眼、苍天唾弃、命运鄙 贱的微尘凡人 , 其自怜自哀、自怨自艾、自轻自贱的矛盾复杂心 理被诗人刻画得入木三分。

然而,每当想起诗人自己爱友的存在 , 诗中先前那个好似被 人践踏、埋入泥土的浑沌人 ,顷刻间脱胎换骨 , 变成一只冲上九霄 云天的云雀 , 一路高歌、欢快颂扬和赞美上帝的博爱与荣耀 , 自由 翱翔于无尽的天宇之间。好似那只骄傲、自豪的云雀 , 诗人此时 傲视俗世的一切甚至不屑与尊贵帝王的财富与地位对调 :

但在这几乎是看轻自己的思想里 , 我偶尔想到你 呵, ――我

的心怀 顿时像破晓的云雀从阴郁的大地

冲上了天门 , 歌唱起赞美诗来 ; 我记着你的甜爱 ,就是珍宝 , 教我不屑把处境跟帝王对调⑧。

( 屠岸译 )

可以说, 诗歌内部渲染的前后具有天渊之别的反差性心态经 过莎氏“气球”式诗体结构的塑造后显得愈加逼真 , 仿佛令读者 自己化身为诗人感受这种充满对立与冲突的戏剧性心态。 由极悲 至极喜 , 充分调动了读者与诗中传达的情感以及诗人内心活动的 交流与互动。一张一弛 , 极端化情感互转运用的艺术手法将诗人 对爱友象征的“真、 善、美”顶礼膜拜之情尽情挥洒 , 对美恒久、 灵不灭和爱永恒的热切无悔诉求渗透、流淌于诗的字里行间 , 丰 盈饱满、力透纸背。

(本文系 2006 年河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一般课题的成果之

一)

注释:

①李伟民 :《中国莎士比亚批评史》 第 254页, 中国戏剧出版 社 2006 年版。

②转引自李伟民 :《中国莎士比亚批评史》 第 257页, 中国戏 剧出版社 2006 年版。

③⑦《莎士比亚全集》(8)(增订本)第172、153页,孙法理, 辜正坤译 , 译林出版社 2007 年版。

④ 桂扬清 :《埃文河畔的巨人莎士比亚》 第 156页, 上海外语

教育出版社 2001 年版。

⑤ Paul Fussell. Poetic Metre and Poetic Form. NewYork:

Random House, Inc., 1969. p128.

⑥ 张青梅: “伊丽莎白时代十四行诗的对比研究” ,见冯文 坤:《中国学者眼里的莎士比亚 》第 290页,中国文联出版社 2007 年版。

⑧胡家峦 : 《英国名诗详注》第 3、40页,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 版社 2001 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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