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我眼圈湿漉了。送给孩子一支歌,这么一句话,起码在我心里念叨了20xx年。
孩子们没有自己的歌唱,这已经是不需要争辩的话题了。有时听幼儿园的孩子们唱“哥哥在岸上走……”之类的流行曲,真是心如刀割。于是一直翘首盼望能有一支诸如《让我们荡起双浆》那样影响和陶冶了几代人的好儿童歌曲出现。但终于不得不无奈地承认:我失望了。
我当过学生,也当过教师。我深深地敬爱自己的老师,热爱自己的学生。1981年,我因为一首诗引起许多无法接受的非议,我垂头丧气地回到母校,年迈多病的任鑫平老校长专门在自己家收拾出一间房,叫我住在家里。还办了一桌丰盛的家宴,把当年教过我的几位老师请来为我接风。席间,老校长举起酒杯动情地说:
“我教了一辈子书,今天文福回来了,我是总也看不够。我为自己有一个当诗人的学生而更加热爱自己从事的事业。我知道文福惹了不小的是非。写诗惹是非,这不要紧,正视、改正就是了。惹是非有时是有作为的一种表现。学生在外面受了冤枉气,人前抬不起头来。回到自己老师身边,这里谁不晓得当年他讲公开课时还穿着他母亲的大围腰裤子?叫我也冷眼看他,我做不到……”
我教过一年多小学,把一个班从四年级带到五年级,35年过去了,我几乎还能记得全班学生的名字和他们当年的座位。去年回故乡,我的已经40多岁的学生们从各地赶来看我,围坐在当年的班主任身边,我竟觉得他们还是孩子。
当我对别人的期望流产之后,便开始耕耘自己。我把自己当学生和当教师的种种感受反复体味,希望能写出一首好歌词来。但几经努力也不理想。这期间听到了一首歌颂教师的好歌《我就长成了你》,词曲均上佳,感人至深,只惜乎孩子们不能唱。
刘炽老人在世时,有一次闲谈,无意中便说到了《让我们荡起双桨》。我说:
“刘老,我细读您的作品,总有一种并非音乐家的某种特质在旋律之中,在看似平常的旋律里显示而且是充分显示奇特和深刻。但我把握不准,到底是什么特质。”
刘老当时很高兴,说:“到底是诗人,这问题提得非常深刻。”说着激动地拍着胸脯:“文福,我的歌为什么写得好?只有文学人,只有诗人才品得出其中三味。这是一个秘密,别人写歌是用音乐写,我写歌是用文学写。我其实是个文学家。”
我幡然顿悟。
用文学写音乐,这与用音乐写文学尤其是用音乐写诗是一脉相承的。
假如我的诗与人有什么不同,其中有一个因素就是我爱音乐,懂音乐。
回头看自己以前写的歌曲,何尝不是用文学在写音乐呢?只不过未被音乐家一语道破而徘徊于本能和盲目。我不是专门作曲家,但我学生时代就谱过《唱支山歌给党听》,还得到音乐老师的好评。多年来我总爱把自己偏爱的小诗烂熟于心之后,谱成曲,供自己独自欣赏。
但为孩子们写支歌的夙愿一直耿耿于心而未得。上四年级的女儿每每在家唱学会的新歌,听起来简直像割耳朵似地难受。歌曲作者们给人的感觉简直是怎么难受怎么写。听得多了,终于找出其通病:作者们总是希图通过一支歌教育孩子们懂得某一个道理,大概就是“寓教于乐”吧。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理解,反而因急功近利而欲速不达。教育是一个长期熏陶过程,要按孩子们的感觉去写歌,而不可把大人的主题强加给孩子。
孩子们无歌可唱,便自己创作。我们院子里孩子们丰富多彩的拍手儿歌真是不知有多新奇和美丽。
前天中午吃罢饭,孩子依在她妈妈怀里看故事书。爱人看了看钟,拍了拍她的肩说:“该上学了。”孩子才十分不情愿地起来准备上学。这个细节被我看在了眼里,我立时得了极为可贵的两句歌词:
离开妈妈温暖的怀抱,
走进我亲爱的学校。
多年的愿望和积蓄立时沿着这思绪的通道喷泻而出!我一口气连词带曲写完了《老师,您好》。下午接孩子时,我们在自行车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试唱,待回家孩子就学会了第一段。
我不知道这支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知道这是我盼望多年未果而终于一气得之的歌。我当然希望它好,希望它为孩子们接受。倘是如我所愿,我就把它当作一份在我是珍贵的礼物送给所有的孩子——和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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