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想去卡瓦格博(汉语叫梅里雪山)的游客,途中一定会经过德钦县的奔子栏镇。
这条路线是这样的:清早沿国道214从中甸出发,中午就能到达奔子栏,停车休息、吃午饭,下午过白马雪山垭口,傍晚前就能到德钦县城的飞来寺,那里很适合对着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格博观景、抒情、浮想联翩,也可以拍“日照金山”,走运的话,还可以看到“日月同辉”的景象。
奔子栏,是金沙江上的著名渡口,金沙江的对岸就是四川省甘孜州的德荣县了。奔子栏在茶马古道上也曾是地位重要的驿站,现在,茶马古道已经衰落,不过,旅游业的崛起使它仍然在充当中转驿站的角色。
它实在很小,直到现在,还是只有一条小街,三十分钟可以逛一个来回。不过它“五脏俱全”,饭店、旅馆、信用社、邮局、电信、裁缝铺、五金店、台球室、朗玛厅,该有的都有了。打台球的喇嘛、买水果的尼姑、裁缝老太太、外地生意人的孩子、游客……奔子栏是很有人情味的。
如今,我还惦记着它,对它满怀好感。
“奔子栏竹萨(去奔子栏)”,是我们几个志愿者每个周末必然的节目。从日尼贡卡到奔子栏的盘山公路有十五公里,去是下坡,返是上坡,而我们几个人正好都有当“驴”徒步的经验,这些路不算困难,但也绝不轻松。偶尔有一些大型货车呼啸而过,我们会使劲招手拦下来,坐在宽阔的驾驶室或者后面寒风刺骨的货仓上的感觉,至今仍令我屡屡怀想。
多数时候,柏油路面被山风吹得很干净,也很空旷,走很远才会遇到一个人或一辆车。那种时候我就看天,我非常着迷高原的深蓝色的天空,清澈透明高远,那种蓝色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颜色,借用日本作家村上龙的书名,那叫“接近无限透明的蓝”。阳光非常刺目,有穿透世界的力度,以至于直到现在,一涂上防晒霜,我就闻得到奔子栏的味道。天空里还有非常精彩的白云,在山脊表面投下清晰的阴影,类似的风景会给人带来幻觉,使人感到伸出手去就能够摸到什么,明知这是幻觉,但还是会伸手去摸。
我们必去邮局,每次都有一堆小山似的捐赠物资等在那里,包括衣物、文具、书籍……来自全国各地;除此之外最常光顾的是一家大理白族小吃店,老板娘端庄极了,米线和面条都不太贵,泡菜是免费的,很实惠;移动联通的营业厅也常去,有时候也在旅游纪念品店晃来晃去,我最喜欢看奔子栏产的木酥油茶碗和糌粑盒,非常漂亮,那是奔子栏真正的特产,驰名全藏。
在往返的路上,有不少果实累累的柿子树,我们经常远远地眼馋地看着它们,柿子不大,但红得特别好看,在溪边、在村里、在田埂、在水边寺的围墙内,到处都是。我们打定主意要去“偷”一些,经常是一包奇涩无比的硬柿子,不过不用担心,在没等到变软的时候,它们就被吃光了,每天都有人摸摸捏捏,最终柿子们活活地被捏软了,老师也吃,孩子们也吃,吃完了,才咂咂嘴说“好涩啊”。
沿着金沙江岸行走,可以遇见不少高大的风马旗,我看不出它们和普通的风马旗有什么差别,但据说有的是用于水葬仪式。
丧葬是人们对死者的归宿、对彼岸世界的认识以及对生活愿望的表达,反映了人们对死者的态度。根据“缘起性空”的思想,藏人认为身体不过是灵魂寄宿的躯壳,由各种元素聚合而成,当灵魂由于躯壳不堪使用而离开后,躯壳就变得没有意义,而如果把这个已经不能用的躯壳施舍给动物,自然是功德,因为动物吃了人的尸体后就不会伤害其他的生命,等于拯救了其他生命,功德无量。因此西藏的葬俗由原来的土葬习俗转为天葬。水葬是将尸体投入江中喂鱼,投入的方式有的是在尸体上绑上重物直接投入水中,也有将尸体肢解后投入江河急流中的。在一些大江大河流域采用此种葬法,另外婴儿夭折后一般也是水葬。
此段的金沙江很美,它的静谧舒缓,远比虎跳峡的澎湃激烈打动我的心魂。沙滩很细腻,我喜欢在上面走出一串脚印然后回头看。
离奔子栏镇最近的金沙江岸边,有几个美丽的小村庄,比如农利村、角玛村。我们有时也跑到村里去玩,如今的藏民生活已经很富足,家家都有很大的院落,房子宽敞,经幡、煨桑台、果树、花园、牛羊,现代化的家电家具,一样也不少,反倒是成为房奴每天挤地铁的我们,显得那么寒碜,不够从容。